“是鹤顶红,且浓度极高,可见这药提取的十分精细。”楚大娘脸色有些难看,“以我的经验,外面根本寻不到如此烈性精纯的鹤顶红。”
也就是说,这药又是自宫里流出的。
许楚不免想起当初白骨案中顺子之死,他当时就是被芙蓉也就是跟随在萧清朗身边多年的蕊娘,喂了鹤顶红而死。其后,又有锦银坊中章氏之死一案中,宫廷禁药押不芦。
这其中的关系,就算没有萧清朗提醒,她都能想的一清二楚。
只怕,正如萧清朗所说,当初那人就是这般一二再而三的除去锦州城不愿依顺与他的官员。继而,趁机派出心腹冒充真人行事。
就如同肖华,他与宋德容自幼一同长大,且深受宋家恩惠,自然不愿意成为忘恩负义之徒。所以,一番胁迫之后,假宋德容只能对他痛下杀手。
至于为何真正的宋德容尸体会被藏匿在芙蓉客栈内,想来应该是假宋德容还想自他口中套取更多的消息,同时为模仿他的一举一动而不得已让他多留了些日子。
不过这些到目前而至,只能是推测罢了。
另一边,宋德容自开始与刘让莫相争开始,第一次寻了由头前去刘府拜访。
刘府书房之内,残存的未被牵连还有自由的几位官员齐聚在此。而书房之外,除了刘让莫的心腹之外,再无一人走动,甚至于连管家都被远远支开。
“刘大人,今天后晌时候,文书说袁大人已经将当年涉案之人的卷宗取走,看起来颇有严查的意思。若他真要追查,那我们一个可也跑不了。”此时,宋元清一连焦灼,神情格外忐忑。
未等他的话音落下,一旁赵焕然也开口附和了,“我与宋老弟现在根本就是举步维艰,是当真要走投无路了。刘大人,宋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初的事儿我们哥俩可都是按着你们的意思办的。要是我们栽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这一说,让刘让莫跟宋德容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德容阴森森的冷笑道,“你是要反水不成?”
宋元清一见宋德容的神情,赶忙上前打着哈哈说道:“宋大人莫恼,是我兄弟莽撞了。可他这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毕竟虽然事隔多年,可当初的事儿也不是做的天衣无缝。这一验尸,只要断定那些人是中毒死的,那我们兄弟这伪造了验尸单跟卷宗的人,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们都知道,二位大人身后定然还有高人。如果可以,还请大人帮忙递句话,希望能搭救我们兄弟一把。”
接下来的日子,萧清朗几乎日夜不眠的布局,甚至便装而行亲自审问金福等人。因着金福提供的名单,他们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准确,暗中控制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而宋德容跟刘让莫在袁大人一行的紧逼之下,也忙于绞尽脑汁推脱当初劫粮跟肖华等同僚身死的嫌疑。如此一来,本还算被那幕后之人控制且井井有条的锦州官场,彻底成了一滩浑水。
先是唐如才闭门不出,却暗中寻了萧清朗密谈。后又有照磨所正九品照磨宋元清、司狱司司狱赵伟品跟狱讼等事务的通判知事赵焕然接连被牵扯进来。
甚至,本该微服的袁大人以代天巡视的名义,公开现身。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人夺下了锦州城的控制权。偏生,现在衙门中有他身边武艺高强且背后有重臣势力维护的侍卫把守。
而城外十里处,又有借道而过的朝廷守备军。甚至,接连多个与袁大人有私交,属保皇党的将军入城与袁大人叙旧情。
这般强压之下,莫说刘让莫跟宋德容了,就连容公都不得不暂且停了与锦州城的联系。
随着形势越发紧张,官场上的内斗也消了涟漪。现在,一群人简直就如坐针毡。
可更让他们惊慌的却是,一直称病不出,被容公派人掌控的许勤和,突然宣布病愈。且,就在当日,他自钦差袁大人手中接了张肖氏状告宋德容的案子。
同时,也接了当初劫粮一案身死官员家眷接二连三递上来的状纸。
因为时间过久,且衙门仵作人手不够,就算开棺验尸也颇为费事。所以在李仵作的推荐之下,许楚这名挂在锦州城下县衙中的女仵作,就再度走进了众人视野。
许楚最先接手的,便是经过张肖氏首肯后,开棺露出的肖华尸首。
因为肖华早已身死数十年,如今早就只剩一堆白骨。可正是这堆发黑的白骨,赫然证明死者并非死于匪徒截杀,而是死于中毒而亡。
且不说肖华这处,当初跟随宋德容前去剿匪之人,上至官员同僚,下至身死的衙役官差,白骨都已黑化。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死者,身长五尺六寸,观其骨骼,年为二十五上下。验骨后,骨头未有断裂跟损伤痕迹,且骨伤未沾皮肉,继而可推断并非重伤而死。”许楚起身后,并未将尸骨收敛起来,反倒是往那棺椁内尸体身下铺着的早已腐烂的棉被处探过身去。她小心的用镊子,将那尸体胸腹部对应之处的棉被,一点点收集起来。
正常而言,若死者是中毒而亡,那早已腐烂的血肉中必然会含着毒素。且那些不易降解变性的毒素,也会随着腐败液体而渗入死者身下所铺的东西乃至棺椁底部。
所以,将白骨之下破烂的棉被收集起来,远远要比只查看尸骨,甚至蒸骨验毒要有意义的多。
她的动作极快,加上有李仵作的辅助,不到半日就将所有的尸骨验看完毕。自然,蒸骨之后,她也将附着于骨头之上的一层黑色粉末一一收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