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伟侧头看着他,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很好,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但有些人就是看不透这点。总觉得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心里不舒服,更为猖狂,目中无人。其实这样的人很好对付,因为他把情绪都表现出来,什么都写到脸上和行为上,沉不住气。反倒是那种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淡定的人更为可怕,你说呢。”
许昌远知道他在说谁,颌首道:“可能是吧,我虽然比您大,但阅历视野相差太远。龙安是小地方,巴掌大的天,总有人想独霸龙安,以为自己威望很高,实则不然。暗流早就在涌动,只是没有人敢站出来推波助澜。只要撕开口子,如同决堤的海,就是三峡大坝未必能阻拦得了时代的洪流。”
陆一伟停止脚步,蹙眉道:“那你觉得应该从哪撕开口子?”
“这……我不敢轻易发表观点,容易打乱您的节奏。”
“那倒不会。刚才还说当好参谋手,但凡说出来。”
许昌远鼓起勇气道:“我觉得吧,您站在明处,走得是阳关道,只要符合实情,顺应民意,谁都不敢说什么。不过希望您提防着点,上任赵书记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陆一伟没有回应,继续往前走。过了良久道:“你说今晚的常委会结果会如何?”
许昌远摇摇头道:“这个我真说不准,从现在的局势看,我觉得对您不利。以前的常委会都是务虚,要么是中心工作。涉及到下一步打算和计划,他们可能会格外小心。”
“哼!我看不见得。正如你刚才所说,暗流在涌动,常委里有多少是真心拥护刘占魁的。要么是既得利者,要么手中被人抓着把柄,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清理出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许昌远选择了沉默,在这种话题上还是少言为好。不过他发现了陆一伟的变化。刚来的时候像是柔弱的书生,感性且易接触。过了个年,突然性情大变,手腕一下子强硬起来,果敢而笃定,看来,这是要准备大干一番了。
自来了龙安后,陆一伟在观察沈晨为。此人做事谨慎,城府极深,能够很好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过问是非,不参与斗争,做到守土有责,守土负责。作为组织部长,应该小心谨慎,严守组织纪律。他有干过组工工作,却不像他那样战战兢兢,严苛死板。说句不好听的,不敢担当,不敢担事,宁可不干也绝不惹事。
“沈部长,你来龙安也有七年了,不仅龙安本土官员流动的慢,就是派下来的领导干部同样流动缓慢,找过原因吗?”
对于比自己年纪小的陆一伟用质问的口气表示不服气,嗤之以鼻道:“陆书记是在问我吗?”
“也是,也不是。据我所知,包括孙根生书记在内,都干了在五年以上。按道理说早该提拔或交流出去,我不知道龙安到底发生了什么,止步不前。倒不是说流动频繁就好,最起码应该调动起积极性。”
或许戳到了他的痛点,沈晨为叹了口气道:“陆书记,您刚来,可能不了解南州的情况。龙安属于四类县区,最欠发达地区。自古以来,龙安从没走出去过大官,当过最大的就是市人大副主任,还是县委书记出去的。除此之外,回到市直单位当个一把手就不错了,更别说其他人了。市里每次调整干部,从来不考虑龙安,像似戴着有色眼镜,流不动能怪我们吗?”
陆一伟回应道:“这话难以信服。你作为长辈,我理所应当尊敬你,但有些话不得不说。没有那个领导不喜欢做出成绩的人,说到底,还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沈晨为歪头不语,心里不知揣着什么心思。
陆一伟顿了顿道:“沈部长,我不是针对你,而是就事论事。我知道你早就想调离,由于各种原因没能走成。我在这里给你打个保票,下半年之前,一定把你调离,如果有机会,尽可能地提拔。”
沈晨为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期待。
“不相信?”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