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一蹙眉,她眼中落下一颗泪,他的心脏就像是被烫伤了一样,痉挛一次。
“星尔。”
萧庭月走到她的床边,缓缓的弯下身子,将她垂在床侧的雪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握住了。
她似是昏沉中听到了他的喊,随即眼泪滚滚而落,可那被他攥住的手指却在轻微的颤着,想要挣开。
萧庭月握的更紧,眼瞳深处一片红一点一点的晕开,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抬起头来,哑声轻唤她的名字:“星尔乖,没事儿了……”
“萧庭月,怎么没事儿了,她宫外孕,宫外孕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如果发现的晚或者抢救不及时,她会死,萧庭月你配做她的丈夫吗,你配吗!”
赵靖慈失控的大吼,萧庭月脊背蓦地重重一颤,宫外孕……
这三个字,像是万千根锋利银针蓦地刺入了他的心脏,萧庭月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凉,他耳边嗡声不断,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恍惚中,似是小姑娘脆铮铮的声音在极远的地方响起,然后一点点的清晰浮现。
“萧庭月……我妈当年都曾宫外孕过一次……你说我会不会这样?”
“萧庭月……如果我现在有了你的孩子,你会让我堕胎还是让我生下来?”
“萧庭月……你爱我吗?”
萧庭月……你爱我吗?你爱,姜星尔吗?
他忽然低下头来,将掌心中她冰凉的手紧紧贴在了脸上,对不起,星尔,对不起。
可他就算说千遍万遍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让她吃了数次避孕药的是他,让她怀孕的也是他,在她最无助最需要他的时候,也是他,再一次的缺席。
说什么都没有用,他曾对她承诺的,却都未曾做到,赵靖慈说的很对,他萧庭月,不配做她的丈夫,不配她这样的倾心相待。麻药的药效一点点的褪去,星尔从那混混沌沌的梦境之中渐渐的苏醒过来。
都说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不然……
兰儿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起那个她早已不记得的‘女儿’起来……
甚至,还在梦中清晰的唤出了那个女儿的名字。
赵正勋静默望着妻子沉睡的容颜,是不是,他自己其实也钻了牛角尖,其实不该这样一直任由她蒙在鼓中?
若是将事情揭穿开来,也许她的心结就此打开,她也不会这样一直郁郁病着了。
但赵正勋却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当初的盛若兰,是存了死志的,她受不住丧子之痛,也受不住那样的屈辱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
他将她带走之后,她失去了那一段惨痛记忆,方才得以一日一日煎熬着活了下来。
赵正勋不敢想,他若是戳破了那一段往事,再让她想起那一段晦暗无比的人生,她又能否经受得住这样的一场刺激呢?
罢了……
赵正勋轻轻叹了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全都看天意吧。
……
星尔被从手术中推出来送到普通病房,赵靖慈和简然都慌忙跟了上去。麻药的效用还未去完全褪去,星尔整个人昏昏沉沉睡的并不是很熟,只是昏睡中,她的眼瞳里不停的往外涌着泪,简然瞧的心酸,小姑娘紧紧握了星尔的手,眼圈跟着红了,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跟着眼泪
就淌了下来。
赵靖慈站在那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他还记得新年时第一次见到姜星尔的情景,她穿一身红衣,烈烈似火一般生机勃勃,让人看了就觉得心中舒服。
可是此时,她面色如雪惨白,躺在病床上,乌发散乱,唇色黯然,像是浑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该是无忧无虑的活着,她的脸上该一直带着那样灿烂的笑意,而不是此刻这样,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样的苍白,憔悴。
“星尔,要不要喝点水?”简然轻轻的问着,只觉得掌心里的那一只手冰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