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口气,眼见顾淮山面色稍霁,赵衍语调放缓,道:“京都治安,都是京兆尹过第一手,移交了案件,刑部才能结案,刑部怎么可能越过京兆尹,直接抓人,他要当真敢抓,方诀不说递折子,只需到御史跟前抱怨一通,第二天弹劾刑部尚书的折子就满天飞了,再说还有赵铎!”
赵衍提起赵铎,顾淮山终是面上露出一丝悔意,可在儿子面前,哪有爹认错的。
“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人我也杀了,难道让方诀抓了我去!”
赌气一样的话气的赵衍心头发梗,又不忍心他一把年纪受此蹉跎,只好脾气道:“你先等等,一会孙蔚尚来了,看究竟怎么回事,只要孙蔚尚不告你,方诀想拿你也没办法。”
顾淮山一脸不情愿,知道赵衍说的都对,自己之前,的确是鲁莽了,吸了口气,换了话题,“熙儿如何了?还在禁足?”
提及顾熙,赵衍满面艰涩立时涌上,点头,却是没有张口出声。
顾淮山看着赵衍如此样子,不由心疼,一脸怒气,这才散去,“要不,你就把熙儿休了另娶吧。”
赵衍立刻摇头,“熙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休了她,怕是她想不开,万一……”
顾淮山阻断了赵衍,“可你也不能就一直这么禁足啊!”
赵衍叹气,“等宋嬷嬷走了再说吧。”
顾淮山不赞成,道:“若是宋嬷嬷不走呢?皇上不可能莫名其妙派了宋嬷嬷来调教熙儿规矩,一定有缘由的,不替皇上把事情做好,她怎么会走!”
顾淮山说这些,赵衍当然知道。
可让他怎么办!
除了让顾熙禁足,他再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了。
顾淮山语落沉默一瞬,眼底忽的泛起一丝亮光,“你去求了皇后没有?就说不习惯府里有个嬷嬷,让皇后开口,把宋嬷嬷叫回去。”
顾淮山提及皇后,赵衍眼底顿时寒凉若冰霜。
哼,皇后!
随从苦笑点头,“顾淮山正在书房呢。”
赵衍当即大步流星朝书房而去,他才推门而入,就见顾淮山一张发青的脸满是怒气坐在那里,见他进来,立时起身,“孙蔚尚太不是个东西……”
赵衍当即阻断了他的话,吩咐随从,“你去外面守着。”
随从应诺,转身离开,将门合掩。
待到屋里只有他们二人,顾淮山道:“那个孙蔚尚居然派了人想要把我一家从宅子里赶出来,他以为他是谁!你赶紧和刑部打个招呼,把他抓进去吃上几天牢饭,不然他还真以为他一个商人可以在京都横行!”
赵衍看着怒不可遏的顾淮山,有些心疼。
自陆徽一案他被撤了爵位贬为白身,着实老了不少,鬓角间的花白,已经若隐若现。
转身倒了一盏茶,送到顾淮山面前,赵衍道:“先喝点水吧。”
许是赵衍的语气感染了顾淮山,他狂怒的气息略略平静,接过赵衍递上的茶盏,在背后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
赵衍与他隔桌对坐,“到底怎么回事?”
顾淮山没好气道:“谁知道他抽什么疯,大晚上的派了人去,说宅子是他的,如今要收回。”
雍阳侯府被查封,家中一应家财全部被没收,案子是赵铎主审,莫说给顾淮山留一点救济过度的银两,整个府邸,连个铜板也没剩下。
赵衍恐被赵铎盯上,再惹出别的什么是非,不好出手给顾淮山置办住处,顾熙的嫁妆倒是足够给他置办,可到底夫妻一体,难免被人指责非议。
那时候,是孙蔚尚主动提出,他有一处宅子空着,可以给顾淮山暂且住着。
孙蔚尚和顾淮山素日私交还算不错,他出面,既不牵扯赵衍,又解决了顾淮山的燃眉之急,还一切合情合理,赵衍自然称谢应下。
可……
赵衍满目不解看向顾淮山,“难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突然就去收宅子?”
孙蔚尚素日为人稳重踏实,断然不会做出贸然无缘由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