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明没有把那句‘对不起’背后的话说出来,但却像是都懂了彼此包含的歉意愧疚。崔茂怀不禁更觉难过,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凤凰蛋已把手臂又紧了紧,身体的重量也全压过来。
“崔小怀,我就知道你思我念我、恋我慕我、万万舍不得我,那你就更该表现在行动上才对。”凤凰蛋说的郑重其事,“我来时问过他们了,你家的酒全被那些杀千刀的抢没了,可我深道你惯是个储物藏宝的松鼠性儿,还不快去把你藏埋的好酒挖几瓮出来……”
“。。。==、、、”
崔茂怀一点点挣开凤凰蛋的怀抱,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凤凰蛋倒依旧笑吟吟的一脸深情望着他,还把染墨的手伸出来给他看,“瞧瞧瞧瞧,我一来就又帮你画被污了的背景墙,你还不该犒劳感谢我?再备几样好菜来,我被苦待了数月,夜里光梦到同你吃饭畅饮就梦到好几回呢……”
“……”
崔茂怀到嘴的话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暗哼一声跳着脚去叫人备菜取酒。到门口仰头深深呼了口气似要将胸口的涩意压下去。身后的凤凰蛋也在吆喝,“再拿笔墨色料来,我这画还未作完呢。唉,崔小怀真小气,喝他顿酒还得先干活,谁家用牛马不是先喂草料……”
惹得崔茂怀哭笑不得。
待酒菜备齐,崔茂怀却未在大堂看到凤凰蛋,听到楼上推窗声响,就往楼上去。
经历了一遭查抄封店,酒楼里桌椅装饰损毁不少,虽然阿秋常伯他们回来后已经收拾擦拭过,但想想往日里这上下宾客满员、叫好热闹的样子,到底是满目颓败狼藉,不忍多看。
上到三楼,一间间雅室大都关着门尚看不出什么,也有几间门廊上的匾额不见了。崔茂怀却一眼看到最边侧包间门上的木牌新字。
顺遂路被人重新写过,笔锋圆润通透,真有几分顺遂之感。而绕过所有包间另一侧敞开的门上,鑫华馆三字就写的端正大气,一瞧就适合挂在大门上!
从前凤凰蛋也是他家酒楼的常客。
虽然多是被人宴请到这儿来赴宴听故事的贵客之一,这自然不用他操心预约事宜。但也有他请人待客的时候,偶尔兴之所至一人独酌独饮,却都跟他这人一样散漫不靠谱,临了才来“求”雅间。外人自不知他们之间的猫腻,更不知他私留的两个包房早交代过凤凰蛋的优先权……
于是有阵子还曾传出凤凰蛋果真运气逆天,就连最难定的香飘十里酒楼他也总能加塞儿填空不用等!
凤凰蛋那么聪明,又如何猜不出这两间包房名别有深意?但惯日里爱同他挖苦打趣、事事刨根问底的凤凰蛋却一次都没问起过这两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崔小怀,你在外头墨迹什么呢,莫非在偷吃?”
早已自斟自饮、筷子动的飞快的凤凰蛋抽空朝外面问了一句,又自顾自吃喝起来,还要点评一下这道菜今日做的仓促少了哪一味调料导致口感不够丰富,那道煲汤果然得是洪霖掌控的火候最好……
崔茂怀听着不语,倒是看凤凰蛋吃的实在香甜不由也跟着多吃了几口。最后两人又小孩子一般为一颗虾球拌嘴争闹起来,嬉笑不止。
可欢闹之余,酒意三分,那些之前懒得说的终是点点泄露出来……
崔茂怀张口就埋怨卫国吴焕那帮子后沛西南叛军神经病没事来寻他做什么?!想他辛辛苦苦创业建设容易吗,好容易铺子山庄弄成了,一家子就想过安稳日子,却全被他们毁了!害死了那么多人!!
已有醉意的崔茂怀说到气愤处满一串国骂,他一向觉得当下那些竖子之流的骂语完全没感觉,市井里的又太糟污下三路了些,还是后世骂人话简单明了,包罗万象,最精准畅快!
这不,凤凰蛋也夸呢!还教他“衣冠狗彘”,“何不以溺自照”等他觉得骂的妙的话……
崔茂怀也才知晓凤凰蛋这一身重孝为何而来。
竟是凤凰蛋的父亲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