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将这东西熬成汁,喝下去的小老鼠不到三天就已经奄奄一息。此物这般毒,那些吃了的百姓不会有事吧?”他很担心。
束九摇头:“不会,人和老鼠不同,而且他们摄入的剂量并不多,还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献帝见她如此了解,疑惑道:“连见多识广的孙御医都说没见过这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见过了,可这话不好说。大昭人都不知道,可见大昭是没有种植的,她说自己见过不合理。
她想了想,道:“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有一个国家为了吞并邻国,将罂粟制成一种名为大烟的东西,卖到邻国去,让邻国百姓上瘾,从而赚取邻国的银子,更让邻国的青壮年因为大烟成瘾而骨瘦如柴,如弱鸡一般,最后这个国家被轻易地一举歼灭。”
“所以我才知道这东西的危害性。”束九看向献帝,莫名觉得他眼神不对劲。
“你这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能否告诉朕?”他饶有兴味地问。
“小时候在田间玩耍,一路人掉下的书。后来给我不知扔哪儿去了,找不到了。”束九有点心虚地扯谎。
献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拍手叹道:“可惜啊可惜,如此好书毁在了你手上。”
束九不接话茬。
“范弘那边问出结果了吗?”献帝道。
“并未,那些人嘴紧得很。”束九也皱眉。
献帝神色忽变凝重:“听你如此说,朕真是怕这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谋为之。”
束九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大昭百姓都没见过罂粟,别的国家知道也不太可能吧。
“应该不会吧。”她抬头道。
“希望如此。”献帝眉头微皱。
束九从宫中离开刚到神仙居就被堵在了门口。
“长笙公子,你可得救救我啊!”一个老伯冲出来拉住她,“我近日还是食不下咽可怎么办,我是不是中毒很深了啊?”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也是,就连神仙居的酒菜我都吃不下啦,饭爷不想吃,还整天瞌睡,我是不是中毒要死了啊?”
“长笙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呀!那个毒只有你知道,你告诉我们怎么解毒啊!”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双手扯住她,她衣服差点被撕了。
“安静!”她一声大吼,众人一愣。
“退开!”她面前人一推,逃出包围。
“其实你们这个并没关系,过几天就好的。”她在桌旁坐下,手撑着头,“不过既然你们担心我就开点药给你们吃吧。”
她刷刷刷写了一张纸,让冬子贴到门外。
经过苦练她的字像样多了,不然可得丢人。
老百姓们一窝蜂地冲向门口。
“栀子、菊花、黄连、竹叶,这些都是清热去火的。”燕夕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实他们根本没中毒,你这不是骗他们吗?”
“我说了他们不信啊。”束九也很无奈,“反正清热去火吃点也没坏处,而且有了我这一颗定心丸,他们说不定真药到病除了。”
这就是心理作用!
果然第二天,那几个愁眉苦脸口口声声说自己中毒要死了的人生龙活虎红光满面地出现,见着束九简直像看见了再生父母。
“长笙公子啊,你真是厉害,吃了你的药我泻了两回就没事了,千金堂的孔大夫都没你高明啊!”
“是啊是啊,长笙公子真乃神人也!”
于是束九又多了个神医的称号。
“我多年的老寒腿啊,在神仙居吃了几回药膳就好了,长笙公子那是神仙转世啊!”
“什么神仙转世,他肯定就是神仙。不然他能识破别人都不认得的毒药,不然他能一副药就解了咱们的毒?他肯定是施了仙法!”
经过多番传扬她在玉京已然成了华佗在世起死回生的存在。
束九无比汗颜。
这日,一个少年背着老迈的父亲冲到她店里,颤着声音大喊:“长笙公子救命,救命啊!”
束九急匆匆下楼,一看那老伯呼吸艰难,手紧紧揪着胸口,痛苦不堪,这好像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束九又急又气:“人都这样了你送我这儿干嘛,送医馆啊!”
少年跪下来,大哭:“公子你就是神医啊,你一定救救我爹!”
“胡闹,我不是神医!”束九拿他没办法,喊道,“冬子,把人背上走!”
果然是急性心脏病,孔大夫一看病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家人是干什么的,都这样了怎么才送来?再晚来一点可以直接收尸了!”
好在孔大夫一手金针出神入化,将病人救了回来。
那少年家里穷,没钱,束九便替他给了诊金。
那少年千恩万谢。
束九想现在总没人说她神医了,她总能清静些了。
没成想过了两日,玉京城便传出一件奇事。
话说王老爹病重垂死,他儿子背到神仙居,长笙公子手一摸,喂他喝了碗热腾腾的“仙汤”,王老爹立刻就醒了过来,一身病痛尽去。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嗟叹:“呀,神仙居果然是神仙居,当真住着神仙呀!”
束九简直瞠目结舌,这也可以?!
民众的力量,传言的造化,果然神奇!
她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年节总是热闹,各家各户都忙了起来。
老百姓们都放松了准备过年,正是这种时候,朝廷官员却都更忙碌起来。
沈新海一天到晚都在官署,沈壁沈良两个也时常不见踪影,沈绯雨一个人无聊,便又约了好友卢青筱去游白鹭湖。
船行过风锦桥下,便听到头顶有人不住赞叹。
“长笙公子真是神仙在世啊,若能嫁得他为妻,我此生无憾!”
“想得美,你这种俗人怎么配得上他!”
“快些走,快些走!”卢青筱挥手,无比烦躁。
她真是厌烦听到那人的消息!
沈绯雨看出她不悦,笑意嫣然道:“怎么了,那位神人公子惹着你了?”
卢青悠撑手靠在栏杆上,哼哼:“就是他,在我大姐成亲当日给我姐夫弄了个妾室,还扬言要什么八抬大轿,假模假样地送那么些嫁妆,一个妾而已,就算这些虚头巴脑做得再好,也是个妾,连下奴都不如!”
“那不要脸的女人长了一副狐媚样,也不知道怎么勾引我姐夫的!”
“说不准就是那男人指使的,指不定还是他的情妇呢!”
卢青筱姐姐便是卢青悠,姐夫就是谭子同。
秋娘作为一个妾,进门那日着实大出风头。而让她出风头的都是束九,所以卢青悠便将一切罪过都归于束九了。
她这厢里骂得畅快,倒全然忘了大婚那日,明明是谭子同自己抖出他有私生子的。
沈绯雨点她鼻子轻笑:“他啊我见过,人长得太丑。谭家那个小妾给你姐夫戴绿帽子你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啊……”
说到此她忽然顿住。
卢青筱被吊起了胃口,使劲儿摇她手:“因为什么,你快说啊!”
沈绯雨被缠得没办法,又不能诋毁当今圣上,便道:“哎呀,就是因为他丑了!”
“丑怕什么,他又是刑部侍郎,又坐拥神仙居,连普华寺的明觉大师都对他毕恭毕敬。简直要什么有什么,你不也听见了刚才那些女人的话,想嫁她的多不胜数。”卢青筱拈酸。
“哈哈,那不过都是些小聪明罢了!”沈绯雨不屑,“当日辩经大会若是我在我也可以斗败天竺和尚,只是被他抢了先机!”
若不然,扬名立万的就会是她,万人敬仰的也会是她,整个玉京人人交口称赞人人艳羡的也会是她!
都是那个丑男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恨恨地几乎将帕子绞碎。
“算了,我们别提他了,说说别的吧。”卢青筱说到他就不舒服,实在反感,“要论谁在这京城名声大,还真要数之前的谢世子!虽然他是人见人怕,可长得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惜啊现在走了,听说还宠了个贱民,真是没眼光!”
说到谢君欢,沈绯雨神色变得有些暧昧。
不过束九那个女人,确实是横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不屑地笑:“宠爱她又怎样,还不是没把她带走,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还不是什么都没留下。男人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女人关键还是要自己有本事,不仅要抓住男人的心,还得让男人死心塌地地依赖你。”“我可没你那么多想法,世上有几个女人做到这样?”卢青筱哈哈笑,“我也看到了,谢世子走后没两天世子府就清空了,那些女人排成队走出来,好大两条长龙,那叫一个壮观,而且还都姿色不凡。至于哪个是那个姓束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不用担心,没了男人,还有个做太守的哥哥呢。有些人啊,不知道怎么能那么命好!”“你还羡慕她?”沈绯雨好笑,“她哥哥是京城太守,你父亲是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她在你眼里不过是只蝼蚁!”
卢青筱冷哼:“偏偏就是这只蝼蚁得了我想要的男人,偏偏就是这只蝼蚁整个京城都在传诵,不过会做一手菜,下贱之人,难等大雅之堂,她凭什么得到我得不到的那些?”“那现在护着她的人不在了,你还不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沈绯雨意有所指。
“我倒是想做,也得有个由头不是,何况她现在躲在太守府后院不出来。”卢青筱抱怨,“不如姐姐你帮帮我。”
“你想要什么由头?”沈绯雨轻笑。
卢青筱凑过去:“你听我说,咱们就这样……”
腊月二十,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沈绯雨命仆人装扮庭院,准备在府上举办赏雪大会。
听说公主喜爱热闹,沈绯雨先进宫去邀请公主。
“本公主近日忙着呢,就不去了,你们自个儿玩吧。”楚秀秀握着笔不知在纸上画什么,连头都没抬。
那个家伙居然敢说她无才,真是气煞她了。想她堂堂公主那是琴棋书画什么都学好吗,只不过不太精通而已,居然嘲笑她不懂欣赏画,她一定要画一幅佳作出来,让那家伙心服口服!
沈绯雨看了一眼那画,在心里默哀,嘴上却夸赞:“公主真是丹青妙笔!”
“还是你有眼光。”楚秀秀大笑。
“公主,绯雨从前体弱,久在深闺,如今很想同京城里那些小姐们多来往,处好关系。可绯雨担心自己人微言轻,她们不肯卖我面子,到时候不肯来,我一腔心血全都白费。”沈绯雨捂着嘴诉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楚秀秀一拍桌子:“你是本公主的好朋友,谁敢?你只管发帖子,用本公主的名义,谁敢不来,本公主替你做主!”
“多谢公主!”沈绯雨立刻喜笑颜开。她回去立刻给京城所有官家小姐都发了帖子。
给束九的帖子递到了太守府,太守府的下人糊涂地挠头:“咦,咱们府上有小姐吗,怎么都没有见过?”
请柬交到束修手上,束修大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