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见状就知道里头弯弯道道恐怕出乎意料,在场的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大汗,现在可不是出兵的时候,咱们谈的是这场战争里各族的损失啊!”
“如今死了那么多人,部落里头的娘们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埋怨我们,大汗你可得给我们解决。”
西风王面对众人群起攻之,就连原先最为支持自己的几个部落也对自己颇有埋怨,心中恨毒了陆墨,若非陆墨,他早就挥军南下,直取东陵皇城了,到时候整个东陵都是他的。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支利箭,差点刺穿他的胸膛,血葫芦一样挂着几个尸体。
陆墨的这几箭,不仅仅因为力大,更是带上了精神力威慑,也因此西风将士才会吓得望风而逃。
然而,西风王到底是从小厮杀出来大汗,内心抗争的时候,精神力威慑也会逐渐减弱,他睁开双眼,阴毒无比:“如何解决?自然是再次出兵!”一雪前耻!
这边,西风国想着卷土重来,另一边东陵边境则开始了一番洗脑活动。
若说陆墨对古代有什么怨念,人力稀少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吧,在二十一世纪,华夏人口十几亿,但这人口,放在古代,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别看东陵动不动十几万几十万大军的,这是举全国之力,放在现代,一个省轻轻松松就能够拿出来,这种还是大量普通公民没有服兵役的情况。
而古代,一有战事,往往十室九空,这就特么可怕了。
一个县城,衙役加起来几十人,管理着整个县城,放在现代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人家公-安的点都不止几十个。
以上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说明一下五万俘虏的重要程度。
这些都是人,男人,大部分是劳壮力!
边境的将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往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现在俘虏的人数都快抵得上边境兵力了,心中非常怕这些人偷偷造反,有的将领就建议直接坑杀了。
可这么多人命,谁敢下的去手?这不就成了烫手山芋,杀不是,养又费粮食。
这事情很快就被摆在陆墨面前。
“王爷,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老将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陆墨瞥了他一眼:“东陵不养吃白食的。”
在座的将领心中一颤,难道贤王是支持坑杀?可一来对方已经投降,二来人数巨大,传扬出去贤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使不得啊王爷!”
“如此多的人命,这么做有违天和啊!”
陆墨嗤笑:“本王说的是你们,你们拿着东陵的俸禄,管着战事,这事情不该你们给本王解决了吗?”
在场一片安静,有的憋得满脸通红,有的羞愧掩面,还有得目瞪口呆,表情相当丰富了。
“会打仗是好事,可你们好歹也是一军将领,军中大小事务总该有个数,别傻乎乎的被人坑骗。”
陆墨说着让人将手里的资料传下去,众人看完,一个个脸色就和吃了屎一般。
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一则是怕底下俘虏造反,另一个就是粮草告急。
在座的都是以前被欺压的稍微正直些的将领,或者在这场战事中刚刚立功提拔起来的,他们集体前来,就是被底下人告知,粮草不够了,一个个都焦心不已。
可现在一看这资料,却发现,贤王率先过来,这场战事过后,跟着的粮草早就到了,然而这些粮草却被底下接收的军需官给贪墨了不少,这在以前算是全国惯例,你扒一层我扒一层,过一手扒一层,到最后分给士兵的,能喝上粥汤也算不错了。
五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在军营里直接被扒了一半!
如此,在多了五万俘虏之后,又加上后来的援军,这些粮草都不够半个月吃的,可不是急坏了底下的人?
“奸贼!”有新将领怒而站起,他之前也是小兵,以往对朝廷没啥好感,就是因为自己往往吃不饱穿不暖,自己辛苦卖命,饷银却迟迟不发,上头的人每次都说朝廷的拨款没有到,或者朝廷就发了那么多他们也没办法,心中岂能不愤恨。
可现在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这些个狗贼自己贪墨了,还泼了朝廷的脏水,人干事!
有些老将多少知道些许,可没想到那些人胆子那么大,贤王还在,就敢贪墨那么多。
这一回,倒是冤枉了那些军需官,以往他们扒皮可更狠,有着顶头将军撑腰,不拿你个□□层不罢休,当然,这一部分是需要给那些将军大部分的,可落在他们的手里也不算少数。
陆墨一来,顶头将军转眼没命,跟着几个有权的也被卡擦卡擦掉了。
这些底下干脏事的刚开始还战战兢兢,可眼看着战事都结束了,那贤王还没有找他们算账的意思,一下子就抖起来了。
毕竟,京城里住的哪里知道他们边境的苦楚不是?这里头的道道没接触过的人哪能那么清楚呢。
再换句话说,反正顶头将军都死了,到时候他们把脏水往那些人身上一泼,自己自然干干净净的。
而说起这次的扒皮,还是他们手下留情,账面上做得可整齐了,看看那些士兵,一个个还能偶尔吃顿白米饭,在军营里就和过年一样了。
军营里的饭菜多加点水,那就能节省下许多粮食,反正大伙儿每个人都吃到饭了,至于吃饱没,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有的人那就是喂不饱的猪,难不成军营的粮食都让他们吃完?
反正这事儿说到哪里道理都是站得住的。
军需官们内心得意,一个字,稳。
可现在,遇到了一个较真的陆墨,这些人可不就一个下场?他不和你们扯皮,直接给你们定罪了。
狡辩什么的?下去和那些冻死的将士说,下去和那些饿死的将士家属说!
如今,那些有胆子对着粮草伸手的军需官,已经被剁了爪子关在死牢里被折磨。
在场有几个脸色惨白,冷汗淋淋,看向陆墨的目光带上了极度惊恐,甚至有一个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其余人看到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与那几人关系比较亲近的,或者不敢置信,又或者苦笑不已。
“王爷!王爷!我错了!求王爷饶命!”
“我这也没办法啊,家里头孩子饿得哇哇叫,我这……”
“王爷,我愿意把贪墨的都还回去……”
几人咬牙跪下,求饶的苦情的实事求是的都有,陆墨扫视他们一圈,冷笑:“没有办法?孩子饿得哇哇叫?难道本王就这么好骗不成!”
那人家里确实孩子不少,可作为小有地位的将领,那头肥猪也不敢真的扒皮那么狠,将这些人逼迫太过,这些人家里衣食无忧是肯定的,但要奢侈生活是不能的。
“你心疼自己孩子没别人吃得好穿得好,”陆墨盯着那卖苦情的将领,嘴角几乎淬了寒冰般冷漠,“那你怎么不想想,你手底下的士兵没了俸禄家里头的孩子拿什么饱肚子!”
那将领浑身一抖,垂下了脑袋,他最开始,也不是真那么混账,可人那颗心啊,没有对比,就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开始,他也是本本分分的,老老实实拿着自己该得的俸禄,那些钱和家里头种地比起来,真的是好大一笔银子。
他拿着那些银子养活了媳妇孩子,还家里头盖了大瓦房,成了村里头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渐渐地,他开始不满足了,明明是同一职位的将领家的孩子穿金戴银,一个小娃娃一身上下穿的就顶他数年俸禄,更别说那小娃娃身上戴着的通透玉佩,就算卖了他全家都买不来!
他家的孩子还在为一口白米饭满足,为三五不时吃次肉得意洋洋,这与那小娃娃对比起来,多么可笑!
渐渐地,他也就沉迷了,不过他好歹良心未泯,胆子也不大,偷偷摸摸克扣了些许,到底没做出饿死冻死底下士兵来。
但那些不堪无耻,在这一瞬间被贤王叫破的时候,他亦是无地自容,可到底,与自己的性命比起来,不要脸的卖个惨又算得了什么。
陆墨也没一棍子打死所有人,那些贪到毫无人性的,自然下场凄惨,而这些同流合污情节没那么恶劣的,则被重重罚了,且不说让他们填补当初贪污的部分,就是这次因为斩杀敌军立下的功劳也被将功赎罪掉了,更有一些严重点的,职位降低,从有实权的大将,变成了百夫长千夫长此类小将领,若他们能够知错悔改,以后立下大功,自然还有晋升的可能,若吃不了这落差,也受不了旁人的指责埋怨,此生怕也就这么过去了。
解决完粮草饷银贪污问题,陆墨终于提起众人一开始的目的:“本王看过了,那些西风俘虏,都不是纯粹的西风血统。”
一个老将红了眼眶:“王爷,都是西风国那些畜生干的!他们撸了我东陵边境的女子,强迫她们为奴为婢,还……为西风那些畜生诞下血脉!”
“西风杀我多少东陵将士,那些西风俘虏每一个好的!”
“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东陵三城不会那么快城破,那些百姓……”
“他们该杀!”
那些将领瞬间被激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之前说的什么有违天和,什么太过作孽,现如今是半个字都没提起,一个个只恨不得自己提刀去斩杀了那些俘虏。
不过,这并不是陆墨希望看到的。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不过是弱肉强食,强者可以高高在上的对弱者施舍任何可能,这些可能导致的结果,弱者是否愿意接受并不重要,弱者的呼喊也并不会动摇强者的决定,这就是现实。
而在这场战斗中两方牺牲的人马,两方之间的仇恨,在百年千年之后,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刻,陆墨不禁想起最开始世界的华夏,华夏历史悠久地大物博,可华夏最开始,也是分分合合无数次才发展成一个别人不敢忽视欺凌的大国的,华夏有五十六个民族,事实上,这一个个民族就是曾经的小国,但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与汉族兼容合并。
大清入关,当初的草原骑兵是如何的高傲,满族以血统为尊,称汉人为包衣奴才,可实际上,满族学习了汉人的语言文字,满族遵从了汉人的祖制规矩,最终生以一种无法抵抗的速度融入了汉人之中。
有人说,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国家,他不管打不打得过你,最终就是同化了你。
以人为本,这四个字真真是淋漓尽致。
陆墨对东陵没有特别深的执着,唯一感到熟悉的就是东陵的衣着语言和历史发展,虽然不尽一致,却也带着华夏古风,在这一点上,陆墨愿意多偏向东陵。
而对陆墨来说,东陵的安宁公主更让他上心三分,毕竟那是他的任务所在。
陆墨对西风俘虏并没有深刻的仇恨,一来这等世道他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二来,他已然决定打下西风,这一次并非西风俯首称称每年上贡就能解决的,他要的是彻底收复西风国土,将西风变成东陵的马场与牛羊供给地。
说白了,陆墨是站在一个强者的角度,他要的是长远的发展,而非十年数十年里反反复复的边境战争,他想给百姓更多的安稳,能吃饱饭穿暖衣,又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至于西风的血统仇恨问题,且不说以后西风会被东陵纳入,此后世上再无西风唯有东陵,就是如今,这些西风俘虏里不也有东陵血脉吗?等以后多多与东陵的百姓交融,一代二代下来或许还有人记得,七代八代过后,又有谁还会惦念着?
或许多年以后,还有人会感概一句,自己祖上曾也有西风血脉,但是那感慨之人,只会从内心深处认同自己是东陵人。
“众位看那些西风俘虏长相如何?”陆墨问道。
“虽然身量高大,可一个个不修边幅茹毛饮血,根本与畜生无异!”这些人嘴里就不会有什么好词。
“那他们的力气又有几何?”陆墨继续问道。
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吃的生肉,力气比我们东陵儿郎大上许多,里头颇有些力大无穷的……”
“如此,这等好劳力,直接杀了可不可惜?”陆墨反问。
众人沉默了一瞬,转而拍手:“王爷说的是!咱们东陵年年都少不得修理河坝,铺设道路的徭役,有了这些俘虏,我东陵百姓就不必白白牺牲那般多。”
“何止!那挖矿的徭役伤亡更大,这些人又有的是力气,到时候还不一个顶两!”
“是我等想岔了,王爷英明!”
陆墨警告道:“徭役毕竟辛苦,若是让那些人看不到出路,说不得要出乱子,你们出个章程,服劳役多少年,可以变为自由身,立功多少,东陵给安置家业。”
“那岂不是便宜……”有人不愿,低估出声。
结果被身边的人拍了一巴掌:“你是不是傻?王爷的意思是,要让驴出力,总得前面吊根胡萝卜……”
周围听到的人恍然大悟,一个个双目泛光,恨不得现在就出了完整的章程,好把那些俘虏送去做苦工。
于是,这些俘虏毫无疑问的被留下性命。
将五万俘虏送走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各个将领很快动员起来,计策方案经过几番修改,第二天一早就呈现到陆墨桌案上。
五万俘虏率先进行姓名年龄性别特长出身部落等等信息等级,随后每个部落的人都被打散和别的部落混在一起,以每一百人为一个小队,一千人为一个大队,五万人一共分为五十个大队。
这些俘虏肯定是不会一起送走的,边境没有足够的兵力分出来押送他们,除非边境的五万大军全部跟着过去,但这显然不现实。
所以,这五万人里面根据能力威信率先选出了五十个大队长,以及五百个小队长。
五十个大队长先被叫过去接受洗脑教育。
东陵收回三城,多的是隔音好的地方。
五十人被带到城主府,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又仿佛母亲离开巢穴独守空巢却遇到危险的小鸟,强撑着自己不怕的模样,而动作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他们。
他们是怕的,如何能够不怕?他们未来的日子,他们的生死都掌控在那个看起来一副小白脸模样的东陵贤王身上。
况且,那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小白脸,一身气势却极具威势,让人难以轻视。
又因为陆墨身上少见的穿着贵重华丽,那布料一看就是西风各族族长才用得起的,而且还不是那种小族的族长。且看他腰间的剔透玉佩,头上的金镶玉冠冕,以及手中透绿的大扳指,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人的有钱有权!
这批人能混上大队长,自然都是有能力有脑子的,然而他们在西风的地位却并没有因此改善,反而曾经因为自己的能力突出被纯血的兄弟姐妹更加恶意的欺凌。
他们对西风有感情吗?或许是有的,生在西风长在西风,身体里留着一半西风的血液,可这种期盼被接纳的感情,在一日日的被奴役中磨灭,最后变成了憎恨。
明明同样是人,同样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有的人能吃肉喝酒每天玩乐,有的人却在生活的最底层挣扎求生,连一口饭一口水都要苦苦求来?
可他们对东陵有感情吗?或许也有,生母是东陵人,有爱自己孩子的,即便环境艰难也会给他们讲一些东陵的故事风俗,讲东陵的美好生活,可偏偏,生母地位低下,子因母贱,他们的内心又何曾没有过埋怨?这还是生母有爱子之心的,若有的生母本恨屋及乌,只怕日日恶毒诅咒,从未给过半分母爱,给予的都是怨恨,他们的内心又如何会对东陵有向往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