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看着黑白分明的棋盘,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是想和你下个棋,竟这般不易,唉……”
……
“冰夷,你敢动他一丝一毫,上天入地,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门被震开,九湮人未到,声先到。
冰夷转过身,九湮已站在他身后。她周身泛着赤金色的火焰,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有了生命,狂妄而桀骜地纷扬在空中。而她脚下步伐沉稳,每踏出一步都仿佛带着致命的胁迫,身形微动,已从屋外瞬间掠到了冰夷眼前,一掌击开了他。
看来,是真的动怒了啊。冰夷捂着胸口,艰难地扯出了一抹笑:“阿烛。”
漆黑的角落里,木子杞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死死地咬着牙,拼命地抑制着胸腔的血气,恶狠狠地瞪着冰夷。九湮上前一步,挡在木子杞身前,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说过吧,让你滚回你的昆仑!”
冰夷笑容不变,看了看她身后的木子杞,表情笃定:“阿烛,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变了脸色,目光灼灼地盯着九湮,语气急促,“不行,你不能把他留在身边!”
“能不能我说了算。但你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就得把命留下!”
九湮垂眸,抬起手,掌心瞬间腾起一团火光,火光之中暗藏流金圣泽,初现时,便有一声龙吟猛地冲了出来,让冰夷瞬间变了脸色。他立刻握上了九湮的手,声音急促:“你这是干什么!你不信我吗?你知道我绝不会对外提起的!”
九湮听他此言,心神一晃,冰夷已凝出一道寒气,渐渐压制了她掌心的龙啸:“阿烛,你知道的,你根本杀不了我!”
“哦?是吗?”九湮低头看他握着自己的手,压低了声音,“那你大可一试……”
冰夷连忙放开她,退了几步:“我不必试。诚然你也说得也没错,若这天地间真有人能杀得了我,那人也只能是你。可这前提,也必该是我心甘情愿才对。”他说罢,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木子杞,贴近九湮,声音软了下来,“你若执意要留下他,我不会拦你,可你也要看紧了,此番我虽能为你放手,但这十方大荒里的神魔妖祟,没有一个不是疯了般的渴求着这股力量!”
“这些我早已知晓,也早已做好了觉悟,无需你来提醒!”九湮无所谓地摆摆手。
冰夷愈发急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你瞒不住长留,也瞒不住苍梧圣泽的那个人,他很快就会找来的,届时你该如何面对?”
“够了!”九湮豁然抬头,“那是我的事情!你莫要再多言一句,滚!”
“阿烛……”冰夷知道她不想听到有关那人的任何事情,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身形渐渐化作一道蓝色的烟云,“再会了……”
他的声音还似在耳畔,人却已消无踪迹。九湮想到他话中叮咛,眉目间心事重重,半天才想起去扶木子杞。可手刚一搭上他的肩,就被他用力地挡开了。
“走开!”
九湮猝不及防地退了两步,看他腰间还有伤,便不再多言,低头施了神力,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治好。木子杞的气色稍稍缓和,便有了力气,抬头去瞪她。
“你为何这么晚才赶来?”
“呃,不是应该先说谢谢吗?”
“我是你的主人,守护我是你的职责。”
“……”
“你失职了。”
“……”
九湮无言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他。木子杞表情倔强,艰难地扶着墙,勉力爬起,又对着一旁的红莲羽车一抬手,羽车立刻移动到他面前,撑住了他的身体。
“你哭了吗?”九湮突然注意到了他眼角的晶莹,伸手去摸。
“没有!”木子杞再次打开她的手,声音尖锐,“别碰我!”
“诶哟,小点声!”九湮捂住耳朵,抱怨道,“木子杞,你能否成熟一些?再这么无理取闹,任谁都会失了耐性的!”
木子杞指着门外,气得双唇都开始颤抖:“滚出去!”
“那你就说清!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九湮莫名其妙。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
九湮盯着他垂下去的脑袋,在想象中把他提起来暴揍了一顿,这才摇了摇头,抬脚离去,临到门口时,还刻意地重重摔上了门。
砰!当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木子杞再次回归了这片沉闷的黑暗。
没有人知道,只是眼前这方狭小的天地,对他而言,也格外的来之不易了。
回忆那七千年的井底时光,他没有一日不在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如今既然得到了最初的奢望,即便是像现在这般弱小如蝼蚁的活着,他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想到这里,木子杞抬手抚上胸口。
罹落……
尽管被我封印在这片黑暗里,可你应该高兴啊。
毕竟,他们都是为你而来的。
木子杞沉下心神,和罹落安静地对峙。然而历经了上一次的“苏醒”,此刻的罹落似乎并不为其所动,依旧只是浓浓的嘲讽和鄙夷,冷漠地看着他……
木子杞想到什么,突然攥紧了拳头。
不!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也曾真心的为他而来。
那些年他被困在井底,早已遗忘了光阴,却不曾想有人会破雾而来,给他希望,许他陪伴,甘愿和他一起堕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是深埋在他记忆深处的一片光。
阿简……你究竟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木子杞抱着肩膀,将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漆黑的屋子里,传来他长久而寂寞的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