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柔弱的女子,接二连三地经历波折。父母早逝,婚姻不幸,孩子夭折。在那些坎坷残忍得近乎疯狂的年月里,她始终坚持着,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坚强着微带笑意地一路走下去。从青春少艾,一直走到迟暮之年。人人都说她冷漠。只是后来,自己养了多年的一只老猫病故,她却意外地伤心得肝胆俱裂,大哭三日无法自已---似乎积攒了多年的眼泪顷刻间喷薄而出。
几天后,代替允烈去给纹夫人请安,那位一脸慈祥的妇人温和地拉了我的手,对身边的德妃说:“这个孩子,你没大见过,最是忠心的一个。淑妃去的那几天,你没见她伤心的那个样子,真正叫人动容。允烈亏得有她照顾着!”
一旁的德妃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似乎有片刻的愣神,很快堆起淡淡的笑意,附和地轻轻点头。
我也淡淡地笑了。她们哪里知道,那个尊贵淑妃的过世,于我,不过是揭开了一个女孩子经年的伤口罢了。
不久,淑妃娘娘的棺椁就被运到了钦安殿的梓宫,皇子,妃嫔,以及内外诸命妇渐次过来吊唁,真心或假意。
晨昏朝暮,就在混沌忙乱中如水滑过。
允烈一连几天没有进食,下了课就跑到淑妃娘娘的寝宫,坐在榻边凝视着那个没有绣完的荷包兀自发呆。
我轻轻走到他的身边,谨慎开口:“还是让临渊姐姐帮着绣完吧!”
“不用了,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一边摩挲着光洁纹缎上凸出的疏落竹枝,一边缓缓地说。
我便不再说话,笨拙地在南宫的小厨房里煮好粥,加了小菜,给允烈端过来,他还是不吃。
“殿下,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子了,好歹吃一些吧。”走过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抚他的头发,却渐渐用力。似乎想要将这个孩子一直藏进我的怀里。这个可怜的皇子,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对他来说可以依靠的一股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都十分清楚。
未来的路,于他,势必要荆棘丛生了。我却毫无办法。
允烈渐渐恢复了知觉,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抱紧了我:“知秋,我和你一样,再也没有母亲了!”大颗的眼泪滴滴坠落,表情由僵硬逐渐到舒缓。
几乎一夜之间,允烈开始长大。不再流泪,也不再倔强,会浮起牵强的笑意给我们安慰。
只是,这样的成长让人无限心酸。我宁愿他永远都是个只会为功课而自寻烦恼的孩子。
一切慢慢重新回到以前的轨迹。这个宫里只是少了一个女人,于皇帝,于妃嫔,什么都不曾改变。因为,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旧人们还不曾老去,三年一度的大选,新人还是会源源不断地进来。
几天之后,突然接到允然的字条。依然只有时间地点。
在南宫里收拾完毕,一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心里一阵阵好笑,原来,自己于偷情这件事,竟然如此有天赋。
初夏的风暖暖地吹来,熏得人昏昏欲睡。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有些烦躁。正想从凉亭上走下去看个仔细,冷不防身后响起一声嗤笑:“这么晚了,知秋姑娘一个人呆在这里,莫不是在等什么人?”
一回头,猛然瞥见凌朝樱艳丽如昔的一张脸,顿时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