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说话,他疑惑着又向前挪了挪,盯住了我的眼睛好一会儿,然后放心地拉了我的手说:“再见到你真好!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一转头,刚好碰到他的侧脸,明朗的五官意气风发。幸福离我们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真的。”他边说边捏紧了我的手,眼睛里满是诚恳。
我略红了脸,微笑了问他:“那现在见到了,殿下是不是又觉得不那么稀奇了?”
他微微有些气恼,拉过我的另一只手,拽着我正对了他说:“不会。安宁,你是不一样的。”神情严肃得像是在盟誓。一下子让我想到一年前,他那么认真地对我说,“不是”。
本来,他去战场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担心,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见到他活生生地站到我面前,想说什么又似乎都梗在了喉咙里。两个人就那样傻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恍惚过了好久,他才放了我的手,说:“你该回去了。我在这里略坐坐,一会儿再走!”
走开几步,他又叫住我,微微一笑:“以后,叫我允然,不要老是殿下殿下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笑脸,渐行渐远,眼里隐隐发涩。
以前的女友跟我说:“如果不能一直牵着手,也要找一个分别时始终愿意看着你背影的人。”
愿意看着我背影的人,我算是找到了么?如果,他不是皇子,该有多好!
十月刚过,文心阁里就死了人。
不是曾经发誓“真要去嫁那个回纥的野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的珈蓝公主。而是她的侍女,湘绣。
珈蓝在十月份的时候,定了湘绣作为随行的丫头。她是个善良的人。苏锦从小就服侍她,珈蓝自是舍不得让她跟过去受苦;而不选我,我猜,大概是因为允然。湘绣气不过,忿忿地抱怨了好久。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凌贵妃的耳朵里,把她杖责了一通。她又羞又气,因为是受罚,又不得延医用药,不久就挺不住了。
湘绣的死,宫里只拨了几十两银子给她的家人,就草草打发了。
我们住的院子,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这个时候才发现,虽然湘绣为人势利些,可是陡然听不到她犀利得带点刻薄的话语,我们的开心,也会少很多啊!
“活着那么艰难,原来死竟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黯然地对苏锦说。
“你跟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怎么现在这样伤心呢?”苏锦的声音低低的,略带哽咽。
“我这哪里是哭她呢?”
我一开口,才惊觉声音里说不出的凄惶。
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刚眯上眼一会儿,就梦到自己徒劳地挣扎在水面上,四周一片苍茫。我扯足了嗓子想要大声呼救,却被水渐渐淹没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