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可不能信,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东西都能说成真的了。”
“我倒觉得有些可信,不知秦小郎对裘氏知道多少?”
秦克敛去笑,原本侧卧在席的半身不由自主得挺了起来:“流言既称流言,能信几分?我一个继子能对父亲的续弦又有多少了解,方士许是在山上待久了,怕是忘了这人间俗世之道了。”言毕已是挺背收腰,手还附在腰间佩刀上,虽言语平缓,但杀意迸现。
这气势端是骇人,一旁伺候得小鬟们都已吓出一层薄汗。
不过是一句问询,竟引来秦克这般大的反应。卫谦见他如此,心中疑虑更甚,他冷凝观之,毫无畏惧。
“刺啦——”厅堂的门突然开了。像是触动了哪个开关,方才剑拔弩张的局势已是缓和了不少。
来的人是阿满,与白日的素装相比,此时的她显然是有特意打扮过的,虽说家中有患,不可过于浓艳,她这一身倒也算得体。女子头上梳了时下最流行的撷子髻,擦上细粉口脂,换上了一件藕色暗纹的衫衣和红白相间的襦裙。行动袅袅,飘带摇摇,看呆了一众人。她本是美的,只是以往过于素雅,今日的她明丽夺目,如同那骄阳霞光,落到了人心里去。
阿满手中携着一篮茶具,又让春媪将茶几炉锅置于堂下,将茶团并茶器一一摆于案上。
堂上的秦克问道:“阿满,你这是作甚?”
阿满含羞浅笑,一旁的春媪说道:“上回郎主送给娘子的古丈毛尖,娘子没舍得喝,都做成了茶团,此次听说家中来了贵客,便想将此茶赠于郎主、方士。郎主一片孝心,方士法术高强,定能将那邪祟驱除。”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克自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但他也无心看女子烹茶,便转向卫谦,却见他盯着阿满目不转睛,便有些不悦:“方士可也懂茶?”
卫谦对上秦克的目光,泰然道:“并不甚懂,只是我家真人好茶,便也在一旁看过些。不曾想贵府上也有这等懂茶艺的能人。”
秦克没有再怀疑,倒像是忘了之前种种不快。
卫谦等了些时候,案上茶香四溢,他闭眼轻闻,赞道:“真是好茶。”
秦克在一旁笑道:“方士真是风雅人,我倒是不懂这些。”
另一边茶罐中茶水已沸,在席间布茶者正是阿满,观其茶艺如行云流水,雅风自然,更见其神情安详,气质平和,竟不像是白日所见那副轻佻模样。
她起身,来到他面前,跪于席,双手立一盏茶向他行礼。
他双手接过,到了声谢。
对方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