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谦循声望向来人,谁曾想竟是个熟识。眼前人名叫郭璞,自小偏好望气堪舆等秘术,也懂些压胜之术,前些年常入苏门山找玄先真人下棋,颇得真人喜欢。卫谦觉得对方应当算是友人,遂点头致意,温声应道:“景纯兄,好久不见。到底是中蛊还是中邪我还未有确证,待看到其他中邪之人才好有依据。”
郭璞走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真难得,我一直以为平施贤弟你会老死在那深山里,以往在别的郡州听到你的名号,还以为是有人借你的名头行事,谁曾想你居然真的下山入世了。放绵羊入虎丘,玄先真人倒也不心疼。对了,他老人家近日可好?”
“一切安好,只是师父很是想你。”卫谦心中叹气,他师父一直觉得郭璞是入妙真道的好苗子,只可惜对方自觉性情不拘,又爱专研各类法术,于是就入了正一道,这样一来,就与苏门山往来少了。
两人言谈似是旧识,且皆是年轻术士,看着又有些攀比之态。秦克唯恐两人有什么争执,忙打断道:“方士想问如今已大好的那些侍卫,不若我先带方士去看一看。”
卫谦点头:“有劳。”
郭璞无赖赖得跟了上去:“我学艺不精,能否让我一道观摩?”
卫谦觉得是好事:“说起来,论医蛊之道莫过我师兄知旬君,我本不精通此术,如今有景纯兄一道看着那是最好不过了。”
郭璞挑了挑眉:“此番下山,平施倒是会说话了不少。”
“好说。”
“……”
一行人出了府,兜转没多久便寻到一处巷子,里头大都是士家,兼是兵户。
卫谦眉头渐锁,郭璞在一旁观其神色,已是了然:“你也看出来了吧。郡城以正北为中,东为右,西为左。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我之前便也说,太守府在城西,兵戈也聚于城西,此处戾气聚深,若有妖魅,极易化形而出害人。”
卫谦叹道:“兵者不祥之器。此处应当是与太守府最近的巷子,却都是兵士,又岂能不招致阴邪。”
秦克在一旁听完,咋舌不已:“之前便有听景纯兄提及此事,我父尚武,看重武士兵将,便将这些人安排在太守府外邻近的巷子。如今虽知道缘由,但兵户过多,百姓又不敢靠近此地。若迁到别处,实是不易。”
三人又行至一处院落,院门开着,院子里有个老翁,正靠在藤椅上晒太阳。那老翁有四五十年岁,灰白的头发,骨瘦嶙峋,精神倒是不错,一看到他们,忙颤颤悠悠得起身迎接。
屋中出来一位妇人,看着像是老翁的晚辈,开口却对着老翁喊叫着孩童的乳名。
卫谦吃了一惊。
秦克在一旁解释:“这个守城小兵原本与我年岁相当,中邪祟之后便一直卧于床榻。后来景纯兄开了方子,每日以二两海棠花瓣研磨成粉混三两黑狗血服下,又以钝器悬于床帐内,三日便能清神,七日便能行走,十日便能开口。只是到最后依旧像是老了近三十岁,叫人扼腕。”
郭璞摊手:“这些幸存者都忘了当时是因何而中的邪祟,我只知他们都是在海棠树下被人发现,既然不知是何物作祟,我便无法探得他们的阳寿是因何损耗。”
“竟都老了三十岁,”卫谦垂眸嘀咕,“如此做派,倒像是妖怪在食人阳寿。”
“也或许是有人用法器为引,设坛寻那些无识精魅,利用它们吸食阳气以炼制不老药。”郭璞说完,抬眼看向卫谦,似是想在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