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月之假戏真做

几日后,已到了四月,紫韵可以下床走路了。这几日,司马俊和她形影不离,对她照顾无微不至。事事亲力亲为;他很尊重她,晚上,他们依旧分床塌而睡,夜里会帮她掖角盖被。紫韵发现,好像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

往常,事事都是司马俊抱着她去这去哪,今日,正好不在,紫韵慢慢移步来到庭院,很久没有见到外面美丽的景色了。紫韵伸张双臂,呼吸着芬芳的气息。四月了,小花园里的花较上个月又盛开了许多,红的,粉的,紫的,白的,交相生长,好不艳丽。不知是病去如抽丝,还是心绪的转变,紫韵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与愉悦。

突然,哪里传来了低泣声。

紫韵寻声而去,拐角处,一个丫鬟坐在椅栏处,以帕拭泪。她有些印象,叫小…。兰,是桃园居里的丫鬟。丫鬟起身不想遇到了人,看清来人后,慌忙的跪了下来,“少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这哭的,打扰您休息了。”

紫韵温声道,“没事,为何在这哭泣?发生何事了?”

“奴婢叫小兰,家中的父亲病重,需要很多银两救治,可是小兰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眼看着父亲一天天憔悴,小兰心里难受。我不是故意偷懒不干活的,求少夫人不要责罚奴婢。”

顾复之恩,昊天罔级。先不论小兰是她院中的人,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单这份孝心,她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你等我一会。”

反身回到房中,不多时,紫韵回到小兰面前,拿出了一个锦囊,“这是二十两,你拿着,去给你父亲看病吧。”

“少夫人,这…。”

紫韵止住了小兰的推脱之言,“拿着吧,救人要紧,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你们尽心尽力为府上做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别推辞了。今日许你放假一日,去陪你父亲看病吧。”

小兰看着手中的银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谢少夫人,少夫人,您真是个好人,您的大恩大德,小兰不会忘的。”

“好了,好了,赶快去吧。”

墙角处,司马俊将一切尽收眼底,见叫小兰的丫鬟离开后,来到紫韵的身后,低身,附耳说道,“我们的少夫人还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二十两,这相府中困难的人很多,若都来找你求助怎么办?”

一股热流喷洒在她的脖颈上,紫韵为这暧昧的姿势有些不适,迈开了脚步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司马俊却将她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几日过去,紫韵已经习惯了他突如起来的横抱,便不再抗拒了。

“若真的都来找你求助,没有银两了,就来找我要。”

紫韵没反应过来是何意思,突口道,“什么。”转而,两颊绯红,便转作一边,看着身下不断远去的锦花绣草。

司马俊低笑起来,看来这么多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一切都在变好,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出乎意料。

进了屋,司马俊将紫韵放在了卧榻上,“若想做什么告诉我,不可像今日这般到处乱走。若想晒晒太阳,这个位置甚好。”

紫韵看着身下的这个卧榻,那是司马俊睡了很多晚的地方,她有些为难,不知该躺下来还是不该。这上面还有男子特有的气息,那么浓厚,紫韵有些无措,起身抬头时,司马俊却近在咫尺,她与他只离了一拳之距,紫韵只得退让,慢慢躺下,他却得寸进尺,又靠近了些,紫韵已经退到卧榻上躺了下来,避无可避了,司马俊依旧向她而来,紫韵双手紧紧握着被子,双眼紧闭,嘴唇紧抿,颤抖着,害怕着他的靠近、他的动作,男子低笑一声,一股湿热从额心传来,她睁开眼睛,却是司马俊亲吻了她的额头,紫韵的心中仿若有什么想要冲破而出,她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一寸一寸古铜色的皮肤,嗅着他清爽的味道。

“睡吧。”

他的声音很轻柔,仿若醇香的酒,一口就让人醉卧。

司马俊从书中抬起头,伸展了酸痛的肩膀,卧榻上只有少许的阳光照了进来,而榻上的人被子只盖了半身,司马俊来到榻前,将紫韵放在外面的手用被子盖上,她睡得很好,不知梦到什么乐事,不易察觉的梨涡也显现了出来,司马俊发现,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子的笑容,真是极美。笑靥如花,花也要羞涩了。

司马俊被这幅画吸引住了目光,不愿移开了眼。

这个女子喜爱紫衣,爱戴紫钗,不奢不华,简约淡雅,心善人美,淡然处之。这是司马俊第一次审视后的结果。

紫韵醒来,窗外天已微黑,不想自己睡了那么久。紫韵翻身,正巧望向桌前,桌上的人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什么书,没有发现她这边动静。

他看的很入神,不时紧缩眉头,不时微微点头,不时展露笑容。紫韵在心问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真的是外人口中的花花公子吗?放荡不羁的人怎会对一本书虚心受教、深受感染至此?回想起成亲那日握住她的那只手,苍劲有力、稍许茧丝,虽不如苦农般,却也不像风花雪月之人的手。

司马俊感觉有目光注射在他身上,抬头正好与紫韵的目光对上,紫韵如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慌忙的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是不是被你家相公俊朗的样子吸引了?”司马俊调侃道。

紫韵本就羞红了脸,司马俊的这句话,更让她想找个缝钻进去。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也睡了许久了,该饿了,我们早点用膳吧。”

夕阳西下,紫韵感受到了久违的闲适与安宁。

第二日,紫韵见身体已无碍,便来到兰居给母亲请安。来到房内,只有母亲一人在绣案上刺绣。

“母亲。”

“是紫韵啊。”司马夫人见到紫韵,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牵着紫韵的手来到

了桌前坐下,“这身体刚好些,该多多注意休息。怎还来请安了?”

“紫韵这段日子生病,都没来给母亲请安,真是不孝,今日身体好些了,便来看看母亲。”

司马夫人握着她的手,很欣慰,“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司马夫人,看着紫韵,眼神中藏不住的喜爱。听下人们说,最近紫韵和俊儿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她甚是开心,不枉费她和相公的一番苦心。

转而,又想到什么,犹豫再三终开口道,“紫韵啊,母亲很高兴,见到你和俊儿如此恩爱。我知道在坊间关于俊儿,有很多不好的传言,母亲一开始还担心,因为俊儿的过去,你会有所芥蒂,不愿接受俊儿。现如今是我多心了。母亲相信,俊儿有你这样贤良淑德的妻子,绝不会和以前一样,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夫君,好父亲的。紫韵,你要相信。”

相信吗?紫韵不知道,嫁进相府时存着的随遇而安,那时这些与她有何关系。只是现如今她好像做不到事不关己了,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是否相信司马俊,她竟有了想法。

当然,紫韵并没有正面给母亲答复,因为此刻她也看不透自己了。只得将谈话转移到母亲那即将完成的绣案上。

因母亲担心她的身体还未痊愈,没一会,紫韵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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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相府的门口,一个身穿黄色衣裳,头戴月牙形的翠绿簪子的女子正在门外和一位中年男子说着话。

“小月,上次和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难道你真的不管父亲的死活?”

几天前,这个男子以着命令的语气告诉她,他欠了赌坊很多钱,无力偿还,已经把她卖给了赌坊的老板做妾。还让她早日和他回去。

这么多年了,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是没变,事事以自己为主,从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即使是自己的女儿。

小月依旧像之前一样,不理会他的话。她来见他,也只是全了父女之情,仁至义尽了。

“小月,赌坊的人已经来家里闹了一次,你的母亲和弟弟也受了惊吓,你的母亲还因此卧床不起。你忍心吗?”见小月无动于衷,他的语气也不再强硬,隐隐透着哀求。

忍心?小月像听到了巨大的笑话,低笑起来,“忍心?自从少爷把我买入相府的那一刻起,你还有你那个家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七岁那年,他的父亲欠下了赌债,便想着把她卖入青楼偿还赌债,她无意听到后,便逃走了,可是未踏出京都的城门,就在那繁华的市井上,被抓住了,当街被她所谓的父亲打的遍体鳞伤,伤痕累累,直到少爷的出现买了她,一切才尘埃落定。今时今日,又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他又把她卖了。这一次,她是彻底寒了心,那对她父亲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小月啊,父亲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受苦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的。你就算讨厌我,怨恨我,也该为你的母亲和弟弟着想吧。”男子慌了神,没想到女儿如此决绝,便拉着小月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道,“我求求你了。父亲跪下来求你了。”说完,双膝弯曲,便要跪下来。

小月拉住了他的手,冷若冰霜道,“我可承受不起,你死了这条心吧。现在我是司马府的人了,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小月挣脱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府内走去。不管她的父亲在身后如何的呼喊。

“小月,小月。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可是谁人知道,在她转过身离去的那一霎那,泪流不止,仿若决堤的水流,一发不可收拾。

为何上天如此不公,竟让她摊上这样的父亲。

经过大厅时,望着面前的主仆二人,小月想,今日真是运拙时乖,偏偏在此时撞见她最不想见的人——桃园居的女主人。

她低头拂去脸上的泪滴,她不愿别人看到她的软弱。

“你现在很得意吧,心里肯定在偷着乐吧。我告诉你,别高兴的太早,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紫韵淡淡一笑道,“若不嫌弃,就用吧。”从怀中掏出手绢递给了她。

小月高傲的昂着头,挑眉道,“怎么?可怜我?我告诉你,不需要。别一副假慈悲的样子。”说完,强硬的从紫韵的手中拿走了手绢。

“小月,我家小姐是好心,想安慰你。你怎可说出这样伤人的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紫韵喝声道,“小雪!小月没恶意,不可这样说。”

小雪虽心不甘,还是乖乖退到了紫韵的身后。

“不要摆出一副心慈善美的样子。你这样子,给谁看呢?少爷又不在这儿。”

紫韵微微笑道,“谢谢你的忠告。”

小月见她依旧淡然的样子,更加恼怒,“你……你好自为之吧。”便离去了。

“小月。”身后的人出乎意料的叫住了她。小月没有回头,却也止住了脚步。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尽所能帮助你,切不可委屈了自己。”

背对着的女子背脊明显一震。

“多管闲事。你还是处理好你和少爷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