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听话。”哥哥不想回去,又不想错失机会,因此勉勉强强,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再也没人打扰了。”陈海润说道。
“是啊,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倒有些好奇了呢。”
“你过来。”陈海润又叫傅枕云站在树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缓缓地酝酿好了情绪,开口说道:“其实……”
突然一阵晚风吹来,将傅枕云脖颈上的丝巾吹起,挂到了身后洋槐树伸到路面上方的枝条上。陈海润走过去跳了两下够不着,只好跑到林子里面找来一根细细的枝条。不想出来之时,那丝巾已被一位路过的高个子男孩够了下来,递给了傅枕云。
陈海润接连几次好事被破坏,心情糟糕,又以为这个男孩半夜还在街上闲逛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因此走上前来夺过丝巾,笑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别人吗?”说完将那丝巾往高处一扔,挂到了更高一点的枝桠上。
“我来就行了。”陈海润用手中的枝条去够,不想用力太猛,枝条碰到了粗枝从中间折断。那男孩走到丝巾下方,奋力一跳,又将那丝巾够了下来,递给了傅枕云。
“岂有此理?你认为我做不到是吗?我只是嫌它太矮。”陈海润又将那丝巾夺了过来,揉成一团,往上方一抛,丝巾舒展开来,挂在了树冠顶端。
傅枕云气愤地说道:“你有完没完?”
“嘿嘿,小伙子,还行吗?”陈海润走到林子里抱出一根粗木棍,举到空中顿觉难以驾驭,只好在空中乱搅一通。
“不要动。”那男孩惊恐地大叫一声。
丝巾缓缓地从空中飘摇而下,陈海润拿在手里,笑道:“都说了不用你。”
“你要是弄坏了我的灯。”男孩说道,“他们一定饶不了你。”
“什么灯?”陈海润和傅枕云不明白他的意思。
说话之间,路旁近百米内的树顶之上一齐显出光亮,唯独他们身边的这棵树暗淡依旧。每一棵树的树头上都燃着一只灯笼,灯笼里面有一只发着微光的红烛。陈海瑞认清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谭立言,在他和晋欢帮吴子清抵抗学校强权运送物资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谭立言也认出了他,慌张地说道:“快走吧你们,快走。”
正在两人疑惑之间,一群青年男子围了过来,他们全都□□着上身,胸前皆用各色油漆涂成莫名其妙的图案,脖颈上挂着一块巴掌大小的人面项链。这不禁让两人想起远古的祭祀或者祈祷仪式,一股怪诞的,恐怖的气息扑向二人,使他们忘记了正身处文明包裹的都市,难道他们生活的地方存在一张时空薄膜,这边是现代和文明,那边是原始和和愚昧。
“立言。”有人问道,“他们是谁?”
“路过的。”谭立言在为他们掩饰。
“你的树怎么没亮?”
“树上栖着一只乌鸦,我把它惊了,它碰灭了我的灯。”
“你怎么还没脱衣服,快脱了。”
谭立言脱掉了上衣,胸前露出了同他们一样的图案和项链。
“喂,你们两个,还不快走。”
“我想知道。”陈海润凑到他们跟前,“你们要干什么?”
那群人听了都围拢过来,把两人逼到了树旁,有一个人说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想加入你们。”
“滚蛋。”他们叫喊道。陈海润顿觉毛骨悚然,想象着他们的脸都扭曲成了魔鬼的样子,眼中射出红光,嘴里露出了滴着诞液的獠牙。
“兄弟们,给个机会,看得出来你们是有信仰的人,我很羡慕你们。”
“这里有人捣乱。”一人说道。
“别叫他走了。”“打死他。”站在后面的一些人叫嚷着。
“我们所信仰的,亦是他的信仰。”谭立言在人群之后大声喊道。
人们齐刷刷回头看着他,有人问道:“你怎知道?”
“我曾和他一同膜拜。”
“真是这样的?我们可容不下欺瞒天神的人。”
“是这样的,所以,叫他们走吧。”
“下次来时,记得纹好祭绣,戴上图腾。快走吧,你们”谭立言说完,推着他们走出了人群。
陈海润没有弄清事情的真相,本不想走,然而再待下去或许真有性命之忧了,更何况还有傅枕云在此,怎能叫她冒险?于是只好拉着傅枕云走开了。他们远远回望,只见那群年轻人排成一字长阵,双手合十,对着那树上的星星烛火虔诚地祷祝。这是什么仪式?他们到底在祈祷什么?向谁祈祷?这仪式的本来面目就如此还是因碍于城市的地貌和习惯而遭受阉割?陈海润和傅枕云带着这些不解的疑问回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