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纤细的手指几番动作,连续的几道琴音响起,如锋利剑刃直刺本尊胸口,最后一道迎面而来击中本尊的眉心,我眼前顿时一片黑沉。
如梦曲,这是三哥独创的术法,人在梦中的一切皆来自于记忆,此刻我的记忆正如眼前肆虐的洪水一般,顷刻间奔涌而出,这一次,我脑中深藏的记忆终于清晰,我第一次看清了将我从水中救起的人,透过眼中的水泽那人面色急迫,浓眉微挑,在眉心形成了一道犹豫的皱纹,似乎总有说不完的心事,深邃的眼眸中却始终含着笑意,即便是生死时刻,这眼神也会将人的注意力转移,迫使我不要去注意那眉心中的踌躇。
我一直认为,此刻的我定是吓呆了,若不然我定是要拂去眼中的水泽,好好去将这人看的仔细,而可笑的是,随着画面流转,这困扰我千年的怪梦,此刻我才真正弄明白,我那时只是个婴儿。
那人单手拖着我,身后漫天扑来的巨浪掩住天空,他愕然回头,转身时反握在身后的白色剑柄,令我猛然一惊。
那纹饰,那姿势,那侧影,竟然是苍尘?
千钧一发,我还在怀疑,苍尘是最怕水的!直到被他拥在胸口,那熟悉的心跳声令我彻底的相信也彻底的迷茫,他胸中气息爆出,纵身挥剑穿透巨浪,耳边末日般的巨响此起彼伏,好似无数上古巨兽将我包围其中,但我却什么也看不到,被他紧拥在怀中仿佛置身事外,身边澎湃不断的不知是血还是洪水,时而温热时而冰冷,更不知是谁的血,许是苍尘的。
待我再次可以看清东西时,我已然在一艘小船之上,周围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无尽的哀嚎跟抽泣,还有我眼中的泪痕。
身体忽抖,脑中光影化作万缕游丝,被人猛地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三哥惊愕的面容,还有四姐死灰一般的眼神。
四姐显然看到我与三哥之间的事情,但我却不知为何四姐会如此的倍受打击,她不禁的退了一步,神情恍惚险些撞倒三哥的琴,三哥扶住她随手轻抚琴弦,水滴般叮咚入耳的琴音猛然膨胀,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隔绝在二人之外。
我刚刚还徘徊在那梦境之中,此刻三哥的举动令我预感到不祥,这屏障显然是用来隔绝声音的,三哥下颚微转,就连让我看唇语的机会都没有,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听到。
不想让我知道的,无外乎是我不能知道,或者是我不应该知道,但终归是跟我有密切关联的,四姐呼吸急促的听着三哥说,二人对视时,四姐眼角浮出泪痕,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全然没了那冰霜冷艳的气势。
本尊早应该想到,冥府禁地怎么会让夏迎海这么一个残疾来守,该是三哥事先安排好的,就等着我来自投罗网,但他想知道什么呢?这里与别处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六界圣物镇妖石,那一块普通巨石的外表之内,蕴藏着旁人无从知晓的惊天秘密,那便是我的双莲定天棍。
本世中我继位冥府掌门,拥有了开启镇妖石的能力,我也是那时才从父亲口中得知镇妖石的秘密,直到我成了妖神,才将其带去妖界,虽然我此刻没有正式继承冥府掌门之位,但我的灵骨体制来自与父亲,也同样拥有开启镇妖石的能力,可刚刚镇妖石却排斥了我,三哥定是看到了这一幕,从而认为我并不是梵天的女儿,莫非!我真的不是?
空气微阵,面前的屏障轰然瓦解,三哥头也不回的抱琴离去,只留下四姐跟丢了魂似的,可即便是这样,那面色还是看不出所以然,真不知道四姐究竟能够承受多少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