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柔然人想到了魏国人会来增援,而且来的还是魏国最精锐,装备最精良的鹰扬军柔然人之中也不乏有脑子的人,他们定下的ot空营计ot虽然粗糙,但是瞒上一阵子还是可以的
至少主帐在那儿,又有奴隶每天骑着劣马出去晃悠,至少也能拖住准备袭击主帐的队伍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放弃了离黑山最近的据点不要,只是去敕勒川抢掠上一回就走但事实上,他们的给养确实也撑不了多久了
柔然人没想过那些已经逆来顺受的奴隶们会反抗,也没猜到他们之中有人留意了他们的去向,给鲜卑人指引了方向
他们更没想到魏国人之中有读档重来一次的作弊之人,原本仅凭着方向是根本无法猜测到他们去了哪儿的,可这个作弊之人愣是假借奴隶之口,将他们真正的目的给点了出来
鹰扬军每人都有三到四匹健马,负责不停轮换,保持马力ot鹰扬ot二字取得就是他们行动迅速,席卷如风,全力驰骋时,就连右军和中军的精锐也赶不上他们的速度
库莫提比任何人都明白放了这群已经失去主帐,毫无补给的柔然人进了敕勒川会怎么样,那些散落的牛羊和牧民都将惨遭他们的毒手,便是为了这个,便是跑死了马,也要尽快赶到,追击上柔然人
好在他们赶到了
好在军中儿郎各个都是坚毅不拔之辈,以五百骑兵的数量阻挡了两千余骑兵这么久的时间
没人知道贺穆兰看到破旗飘扬,右军还在时的心情库莫提看着他那就差没有喜极而泣的样子,伸手从旗令官那儿要过一面鹰飞旗,递于贺穆兰
ot去吧,去传我旗令,鹰扬军到了,若无法坚守,撤入敕勒川!ot
ot是!ot
这一刻,贺穆兰恨不得亲一口这位满身泥垢,性格也老成到让人无法交心的主将,他实在贴心的让人都要落泪了
贺穆兰将那面鹰飞旗往腰后一插,立刻使劲一抽马鞭,快速地冲了进谷
ot响鼓!弓箭手准备,一射后发动冲锋!ot
这种狭小的地方,柔然人前有残兵抵挡,后有鹰扬军冲锋追击,怎么也会全歼在这里但柔然人也不是傻子,后面无路可逃,求生的说不定会让他们更加猛烈的攻击前方那一百人
若是出于战术考虑,大部分人应该下的是ot誓死坚守ot之类的命令,但身为库莫提,必须要考虑其他的东西
右军和中军跟着他从主帐追击到黑山头,若是这五百骑兵全因为鹰扬军要拿下这山谷的一百多军功而死了,右军就会和鹰扬军产生芥蒂而那么多无功而返的将士,会将这次右军的败亡归咎在鹰扬军的判断失误,以及斥候的无能上
但如果让这些残兵退走逃生,就算柔然人冲进敕勒川,就凭他们溃散而逃的马力和实力,不过跑上十几里就会被右军,中军和鹰扬军的骑兵追上,这样残兵的命保住了,军功大家也平分了,而十几里路,都还没到敕勒川的草场呢
就算再有些残兵漏掉,那也不足为惧,至多他留下一些人马在敕勒川驻守一段时间就是
有时候军功这东西,能拿的时候,也不可以独吞
‘啊,当主帅真讨厌’
库莫提挠了挠脸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陛下,你什么时候才能来黑山大营啊,就让我做个普通的将军,冲锋陷阵便是了……ot
ot就和那花木兰一样……ot
贺穆兰骑着她的红马,腰插鹰飞之旗冲入山谷那蓝色的的旗帜上展翅高飞的黑色雄鹰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只是一瞬间,蓝旗后迈出了几千铁骑,跟随着当头身穿黑甲的旗兵排开了阵势此时天色已经渐黑,一场战斗,从下午撑到天黑,每个魏兵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有些人眼泪还挂在鼻子上没滑下去,就已经被擦掉了
哭毛!
援军来了啊!
老副将看着对面柔然人露出的惊慌失措神情,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就算是死了,能看到刚才还得意洋洋劝降的柔然人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也算是值了
ot兄弟们,鹰扬军来了!咱们守好了这个口,给柔然人看看什么叫瓮中捉鳖!ot他大笑着重新握紧了刀
ot誓死坚守!ot
ot誓死坚守!ot
ot誓死坚守!ot
ot誓死坚守!ot
柔然人慌张的往魏国残兵的位置冲过去,他们的溃败犹如山河解冻,相互冲撞,不敢往后再回望一眼
身后的鹰扬军接到鼓令,已经发动了一轮骑射,箭雨如同飞蝗一般射向面前的柔然骑兵,而他们又像是最好的肉盾,替残兵阻挡了流矢的伤害
ot喀拉喀拉ot声传来,那是骑兵下弓换长兵刃的声音,老副将听着这熟悉的声响,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柔然人,振臂一呼:
ot来吧!怎能让鹰扬军扬名于吾等之前!ot
[,!]
老副将换了汉话和鲜卑话各说了一次,挥舞着单刀:
ot看我们右军如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ot
ot卢副将,你看那旗官的旗子!ot老副将身边的旗兵一指那鹰飞旗,只见它被不停的放倒再往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而这个动作,熟悉的让旗官直欲落泪
ot将军,鹰扬军叫我们后撤啊!将军!ot
ot怎么能撤,现在撤了,这些柔然人就要四散而逃了!ot
老副将一咬牙
ot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眼看就能报仇了,一个都不能放跑!ot
ot可是将军,那是鹰扬将军的旗帜,那是上将啊!ot
ot守!老子还等着这群柔然人吃屎呢,再撑片刻,他们就要被踩成肉泥了!ot
贺穆兰已经挥舞着旗帜冲到了近前,柔然人离那群残兵已经近在咫尺,却没有人移动半分
她起先还以为是夜色太晚,旗帜是蓝色的,对面没看到自己的旗语
可直到了近前,她都能看到那为首副将的盔缨了,对方还是巍然不动,只是不停驱赶柔然人和魏兵的无主之马向前,贺穆兰急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该死的ot悍不畏死ot!
该死的ot吾死即荣耀ot!
花木兰以一人之力抵抗了那么久才稍稍有些松动的信念,在这个时代一点动摇都没有啊!
妈的!
她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啊?难道是为了这点破军功吗?
谁都看得出无论他们拦不拦,这支柔然骑兵都已经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了啊!
贺穆兰红着眼睛做出了一个危险的举动,她在颠簸的马背上弯下身子,将脚从马镫中退了出来,一下子站在了马鞍上!
贺穆兰感觉自己的入武状态第一次被发挥到了这种极致,她感觉四周如刀的风都慢了下了,她感觉到胯下原本在谷地中颠簸的战马,此刻平稳地犹如行在平地,她感觉自己平静的像是深渊里的巨石,可胸中又蕴藏着如同熔岩一般的火焰,正要喷发出来
ot活下去啊!ot
贺穆兰站在马鞍上,死命的将鹰扬旗放倒再后挥,用尽全力大吼了起来:
ot活下去!ot
死了虽然能成为英雄,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能更加辉煌的未来,可能更加幸福的生活,随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什么都不存在了!
ot将军新收的亲兵在做什么?ot一个鹰扬骑兵纳闷地看着最前方的亲兵站在了马鞍上,拼命挥舞旗子
ot将军也许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吧但是右军那些……勇士,似乎已经下了和柔然人同归于尽的决心ot
另一个鹰扬骑兵收起手中的弓箭,提枪上举
ot准备冲锋ot
鼓声一声比一声响,贺穆兰歇斯底里地大喊震破耳膜般地传到了这些鹰扬军士卒的耳边
这是如此让鲜卑人羞耻的话ot活下去ot,几乎就等同于ot怕死ot和ot去当逃兵ot,可许多人愣是僵硬住了
柔然人在没命的发起冲锋,那些狭小□□中阻拦在从那边与柔然人之间的战马已经开始被杀,被挤开,而右军的残兵们一边咬着牙,一边红着眼继续持着武器不肯后退
ot妈的!军令如山,他们真当自己是什么猛将不成!ot一个鹰扬骑兵也跟着贺穆兰喊了起来:ot右军的笨蛋,退吧,他们活不了了,你们退啊!ot
ot下面交给我们了!你们走啊!ot
ot撤退!让点军功给老子们!ot
ot快滚!ot
ot走啊!!!ot
鹰扬军的鹰扬骑士纷纷高喊高喊了起来,一边挥舞着武器拼命往残兵的方向冲锋,一边开始大喊大叫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黑暗的山谷里只余兵器相交的声音和鹰扬军们的吼叫声
ot走啊!ot
ot活下去!ot
如同那雷霆般的马蹄声一般,回响声在山谷中不停地扩散出去
ot好像是花木兰!那是花木兰的声音!ot
一个请求过花木兰收敛同火尸体的右军将士,眼含热泪地看着正在挥舞旗帜的花木兰
ot将军!是我们右军的花木兰!玄衣木兰啊!ot
ot……那又……ot
ot将军,花木兰那样站在马上很危险,会被弓箭射下来的!会掉下来被后面同袍的马踩死的!将军,我们就撤吧,也许鹰扬将军还有什么其他部署?ot
一群壮士在面对五倍于自己的敌人铁骑面前没有迟疑,在看到昔日同袍奋不顾身地站在马上大吼时却起了后退之心
ot反正这群蠕蠕也活不了了……ot
ot将军……ot
鹰扬军的吼叫声也接替着开始炸响了起来
ot右军的笨蛋,退吧,他们活不了了,你们退啊!ot
ot下面交给我们了!你们走啊!ot
[,!]ot撤退!让点军功给老子们!ot
ot快滚!ot
ot走啊!!!ot
ot活下去!ot
明明是粗鲁的唾骂之声,却不停地撞击着他们的心头,在那出生入死的刹那间,震撼了这些无名小卒的心灵
ot既然是右军的旧部将打头,那我就看在同袍的面子上把这名声让给鹰扬军了!ot
这位老副将刚刚看到右军的觉醒,所以才越发不想撤退,担心日后他们的行为会给右军留下话柄
但如今战士们的心已经不再坚定,再坚持已经是无谓之举
ot撤!把替马全部放了,抽一鞭子冲锋,撞死这些兔崽子!ot他发出命令的同时,解开替马的缰绳,将手中的刀戳了一下自己的替马,那马吃痛地就往前奔去
右军待遇极差,并不是人人都有成批的替马更换,待看到一直陪伴左右的战马被亲手拉去送死,心中除了惋惜,还有无数的内疚之情
但有什么办法呢?人活着都这般艰难了,更何况是马?
他们猛然调头,选择了他们一直都没有选择的那条路:
——跑
要跑的比蠕蠕还要快!
要活下去!
柔然人大半都听不懂鲜卑话,却被这凶猛的吼叫声吓得胆丧心惊,他们在苍茫暮色中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并将他们转换成自己心目中那猩怕的咒语:
ot杀了他们!ot
ot砍脑袋抢人头!ot
ot大卸八块!ot
但事实上,鹰扬军吼叫的都是足以让柔然人欣喜若狂的信息
他们在叫同袍让路
他们让同军离开
柔然人可以有一条路逃命
但无论柔然军中听得懂鲜卑话的将领无论如何喝斥,解释,也没有一个柔然人相信鲜卑人说的是这样的话
他们和魏国人打了八十年,从魏国还是一块弹丸之地开始,就没有听说过魏兵让同军逃跑的事情
柔然的将军挥舞着长刀企图让四散的骑兵不要仓皇失措的乱逃,要保持阵势继续向前,但前面就是出口,后面却是死神,没有人听他的话他阻止队伍溃散,他叫他们,骂他们,说前面的魏人很快就会离开,可是那些柔然骑兵见到他都在躲避,谁也不肯躲在他的背后,每个人都希望比身边的人跑得快,那样死的就是后面的人而不是自己了
柔然军队开始崩溃
鹰扬军的冲杀越来越猛烈
贺穆兰在看见右军撤退的时候就已经一骑当先冲了出去她的目标是那个横刀大声吆喝的将领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贺穆兰搭弓上箭,凝神静气,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嗖!
ot给我结阵冲锋!跟在各自的首领后面!你们这群……呃啊!ot
咚
他未完的话永远凝结在了喉间这位说着要让出一条路给他们出去的将军,保持着脑后中箭的姿势,滑下了马去
已经吓破了胆子的柔然人更加仓皇,他们毫不犹豫的踏过他们主将的身体,向着那不远处的关隘冲去
残兵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混乱中最怕的是溃败,朋友也相互挤撞,争夺去路,各自逃生
新到的右军骑兵飞也似地也加入了进来,只管砍杀,宰割,柔然人拖着辎重的马匹乱蹦乱跳,带着东西逃走了,可视它们为珍宝的柔然人却无计可施,只能拼命狂奔
那五百骑兵死去的尸体和马堆成了他们的绊脚石,后有追兵,前有阻拦,一个一个的柔然人在颠簸和武器加身的情况下坠于马下,仅有小半真的冲出了山口
可死神还没有放过他们,那些一直紧跟着不放的魏国骑兵们以更快的速追赶赶了起来,他们这才发现冲出那段山口不是得救,而是新的噩梦
此时的他们没有了同伴,没有了首领,没有了下属,犹如丧家之犬般的逃窜着,而中军,右军的将军却大笑了起来,留下一句ot大家各凭本事ot加入了这场追逐的游戏
猫和老鼠,捕猎者和猎物,命运让他们很快就掉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