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本来已经开始有些遗忘的话筒音又响起来,这次却显得有些着急:“你在干什么,要过早的——”机械的刘宇城斜眼看着自己头顶上空的角落:“你也是我国公民,请务必明白王权在上。”“王权不可能高于——”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些阴冷,但欲言又止。机械人嘴角又扬了扬。
帷幕后面的一众d成员都听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人们互相看着对方。
格蕾丝已经气到变形:“你们不要断章取义!”但是她自己也开始动摇。因为那人说“王权不可能高于”又感到自己失言,那肯定是想说“王权不可能高于神权”,侧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即便用了变声器,但在场所有人也都猜到了目前神权集团中唯一缺席的那个人就是主教。
“她还没醒吗?!有谁让那人清醒过来!”格蕾丝岔开话题,让两个人过去查看一下侧身躺着昏迷很久的宇城,但是跪在地上的索菲还是摇摇头。格蕾丝气急败坏地跺着脚,然后派遣两个人去声控室,让他们亲手抓到那个妖言惑众的人。
宇城轻轻拉了拉旁边索菲的衣服,索菲猛地扭头看着她,这个动作引起了那群黑衣人的注意,索菲赶紧解释:“我以为有人在附近……是我听错了……”黑衣人骂骂咧咧地扭头继续讨好格蕾丝。
“怎么?”索菲压低声音颤抖着问宇城。宇城用指头点了点她侧身贴着的地板,悄声说:“下面。”在她昏倒后一直保持这个侧身的姿势,使得他的耳朵贴近地板听到下面声音,而让她惊讶的是下面居然也有人掩藏在一个类似隔层的空间里,因为那里层高不高,能让她听清下面人的头顶只离她只有半米多高。在舞台后面伺机以待的不只是蠢到可以的d党,还有另外的人。细听以后发现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是查宾和今井凉子。
有人在楼板下面一个女人的声音用英文惊叹了一声:“真了不起,没想到梁老师的作品在20年前就这么惊艳。”今井凉子的声音传上来,被附身竖着耳朵的索菲也捕捉到了,她惊了一跳差点“噢”出来,宇城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索菲眼神焦急又疑问地回给她。宇城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楼板下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似乎在围绕一个东西左右观察。查宾低声说:“现在咱们只能等等了,外面的人还在瞎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女人的声音带着犹豫。“把你的妇人之仁收敛一些,一个陈默海的死活还不至于打乱我们的计划。”查宾声音略带生硬。“我可没说他!我是说那人也在这儿,你就不怕这事儿没法控制了吗?”今井凉子不耐烦的说,听声音应该是找到一个软铺迅速走过去坐了下来。“那个人?”查宾问。
“艾质携带者,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姑娘?我也没仔细看,应该是个女的。”凉子慢慢的说,查宾嘿嘿笑了一声停顿了许久:“亏你还跟她(her)交涉过。”“哦,her。真没看出来她是这种关键人物。明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有那身非男非女的装束。让人看着厌恶。”凉子口中充满不削。
查宾紧接着说:“你明显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陈对她的在意程度让你嫉妒?你原来在宝冢做男役不也是性别莫辩。话说回来,我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看事件的发酵结果吗?作为共同信条和共同进退的盟友,她可是关系到我们未来的。”“闭嘴吧你!”凉子恶狠狠地用日语终结了这次谈话。
突然还在谛听的两个人回过神来,发觉礼堂内又传来小声的嘈杂,有个人高喊出来:“我有一个疑问!不对,对不起,是很多,很多疑问!”宇城听出来那是陈默海的声音,她差点也坐起来,d的众人也纷纷扭头看着巨大黢黑的帷幕后面光亮在闪烁。
陈默海面对着厅堂内灯光唯一炫目的位置,看着那个机械人的剪影已经在虚幻的光芒中变得扭曲怪异。身边的黑压压的人们都开始缩小,随之自己的身形被衬托出来,他头一次感觉身体的颤抖,从指尖到脚掌的冷汗洗礼同样在扭曲的自己。
似乎时间和事件本身的质感已经不存在了,唯一存在的是心跳无节奏的加速和曾经20年前的目睹以及后来在那片海域基地自己的愚蠢无助感又重新袭来。本来应该是低颓到深渊的感受却莫名逼迫着自己冲口而出那些疑问和反抗。身体也似乎在燃烧,眼前高高在上那半边焦黑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种拷问的煎熬来自自身多年的执拗和困顿。
“是谁制造的你!”陈默海几乎闭上眼喊了出来。20年前当他看到相似的事件发生的时候就是他此生痛苦的开端。
“你为什么能代替她!?你想修改人类在生存跋涉中所有的信仰!你凭什么自导自演上帝?!你能承诺这些……是说……你还想恢复那个‘奇点’吗?!”话的最后他抑制不住哽咽,重新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一切都恢复了常态,恍惚中眼光又有了聚焦。有
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有些人小声讨论他是谁,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脸上带着惊愕,因为只有他们知道他的话的含义。那个“奇点”,是阴谋论的开端。
“你疯了……”身后有个人小声嘀咕一声。陈默海扭动僵硬的脖子瞟到时玄那张脸,旁边还有叶秋全和南宫铭一脸敌意的看着他。“我可以就地扣押你。”时玄用嘴角挤出来。陈默海瞪了他一眼,随之表情却显得疲惫而没落。
“这就是你此次来的目的?对一个机器人问问题?”时玄的獠牙似乎马上就要长出来,他逼近那个身材高大但瘦削的男人,仰视他凌厉的下巴和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你想要什么答案?你又凭什么觉得对方能给你想要的答案?”叶秋全和南宫铭第一次看到时玄的引爆点,似乎某种很短的导火线瞬间燃毕便是危险的毒气蔓延。
陈默海破天荒地想张口解释,他脸上竟然带着一种求得原谅的忧郁,但时玄举起手打住他:“别,我求你别说。”四周的人们都似乎陷入进一种荒唐的话剧中,似乎死人的事儿只是变了个魔术,而这两个人在为了魔术的失误而争吵。
“别……我求你别说。”时玄又重复一句,低下头沉了许久,然后漠然抬起头,“八年前的那笔账我觉得不能算在你头上,也不能算在任何人头上……你在等你找寻的答案,我也在等我活到今天的意义。无非是‘活该’二字。”
台上的机械人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遥不可及的天花板缓缓地说:“如果上帝有起源,那就不存在宇宙无穷了。不如摒弃那些低幼的想法。”
宇城一只耳旁传来查宾的嘿嘿冷笑,另一只耳旁边传来高跟鞋和一众鞋底的逼近,随即头顶传来格蕾丝的声音:“你还要装死吗?现在该你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