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告诉你，今晚的你很反常吗？”秦月西由哀生怒。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又怜又恨，真想将她扯进怀里。记得初到江南，她还不怕冷。

雪渐渐驻了，在黑暗里，就在碧落尘的身后，秦月西看到有一群人缓缓逼近。而碧落尘还一片木然。

秦月西晃了晃萝卜手，看着那碧绿的如被掏空的身躯，无限凄清。咬了咬牙，站着不动。

黑压压地大概五十来人，在离碧落尘一丈开外时发起攻势。秦月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她身旁，挡住了为首的几个人。

交手间，秦月西的手又渗出血来，红艳艳地刺人眼膜。碧落尘终是如梦初醒，见又一柄长剑朝秦月西身后刺来，暗道“不好”，站定后立即收起迷乱的心绪，左掌上扬间，白绫索腾空而出，缠在剑柄之上，剑随之抛出。

此时，其他人也都靠近了他们，齐齐上阵，碧落尘皆以白绫缠住，不知是心里压抑着错综复杂的情绪还是担心秦月西伤上加伤，此番下手，格外重一些，白绫所到之处，如疾风劲草，一片人仰马翻。

又有人冲了上来，却不再针对秦月西，而是同碧落尘较起劲来。重重包围之下，秦月西与之生生隔开。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白绫索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凤飞翩跹处，绝无人有伤性命。秦月西因记着她在牢房内对他的指责和那句“这便是他与你的不同”下手也格外留情。因而总有人倒了又起来，缠斗了好一会儿，渐渐疲累起来。

碧落尘以慢打快，以柔克刚，又是独门绝技，因而并不觉得累，她时不时朝秦月西看去，见他手上的纱布已全被血染红，月白的长衫上也星星点点的沾着血渍，不禁皱眉。虽然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还是不忍伤人性命。微微咬了咬呀，终是扬起右手，几只小箭从袖中飞出，数十个黑衣人应声倒地，人群中打开一条缺口，碧落尘飞身而出，拉起秦月西便飞向河边。

一条亮着灯火的船还在河中心，身后的人却穷追不舍。碧落尘看了看秦月西，见他满脸惬意的笑，再一看二人紧紧搂着的姿势，惊得一下松了手。

“啊……”秦月西正得意呢，哪里料到碧落尘会松手，一颗心如同被抖了出来，下意识地挥舞着手臂大叫。

碧落尘也慌了，想也没想便放出白绫，好在赶在他落地之前拉住了他，并将之扔到了不远处的埠头上。慌乱间，她似乎听到，有人惊呼“公子！”

就这么一打岔，后面的黑衣人停了下来，碧落尘见船离埠头已不足五丈，心中大喜，忙地飞到埠头上，满怀歉意的看了一眼秦月西后，也不容他说话，便用白绫索缠住他，拉着一同飞到船上。

船猛地一晃，碧落尘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秦月西忙地去扶，可是自己又被白绫索缠住了，本也没站稳，牵扯间，二人一同倒在船舱里。顿时水花四溅，秦月西只觉全身一凉，冷冰冰地。忙去看碧落尘，果然也是一身的水，挣扎着坐起来，要去给她擦脸上的水珠，却在看到紧紧贴在她胸前的湿衣时面红耳赤，手足无状。

似乎是旧幕重演，初见时也是这般难堪，他却全无别的念想，如今不过也是一样的光景，他竟感浑身燥热，心动难耐。一时目瞪口呆，痴傻无比。

碧落尘却全然不知他的心思，只当他关心自己，朝身后看了看，见几十个黑衣人隔岸干着急，终于松了一口气，见秦月西低头不语，才略显尴尬地笑道“这沾了雪的河水果然彻骨地冷。”扯开白绫收起来，径直走到船头，想借着炉火烘一下衣服。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老头颤抖地躲在船篷外，见一个清秀的姑娘走到船头，才敢慢慢站出来说话。

秦碧二人这才注意到船上原来还有一个人。他们可没想到“登”船之前该给主人打个招呼，这时碰见了难免理亏，便都闷着不说话。

大眼瞪小眼之后，碧落尘瑟瑟地笑了一下，如此冒然打扰，定是让老人家受了不少惊吓。可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看向秦月西。

谁知，方才还故作茫然的秦月西却突然满脸惊恐，只听一声“小心！”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事，他早已冲了过来将自己推到船篷内。又听“扑通”一声，待她挣扎着站起来，就见老人手里握着一把白刃，还滴着血。这哪里还是刚刚惊恐无状的老人，分明就是一个狡黠狠辣的刽子手。

碧落尘脑子里一“嗡”，浑身如被泼了冰水，连打了几个寒颤，木然地朝河里看去，见船头前的水面荡着剧烈的波纹，那一片水呈淡红色，一圈圈地向中间冒着水泡的地方聚拢。她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剧烈地抽搐起来，咬牙看着持刃的人，意识到就是他将冰冷的匕首捅进秦月西身体时，心里某个地方如被剜去了一块，巨大的悲痛无处藏身，猛地推出白绫索打在他的肩头，随着“扑通”一声，那人也跌入水中。

水面再次“咕咚咕咚”地冒着泡，碧落尘缓缓看向手中的白绫索，突然厌恶无比地将它扔到船舱中。

船随水流而下，水面逐渐平静。偶有一两只渔船路过，都会放慢速度，看一看这个单薄失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