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刚好撞见,就赶过来了。”见陈家洛又准备去追,秦月西忙地拉住他的胳膊,朝福康安下榻的地方看了看。“别追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陈家洛眉头微皱,“你再这样拉拉扯扯的,我可不能保证能追得上人家。”
秦月西朝自己手上一看,天杀的,不是抓的他的胳膊吗?什么时候变成手了?神色一赧,忙地松开手,朝碧落尘看了看,见她似笑非笑,竟一下子语塞起来,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这个陈家洛!”在心里暗骂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得讨回来!”
陈家洛也不管秦月西是何表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秦月西道:“秦兄,我先行一步,劳烦你照顾碧师妹!”
秦月西真是服了眼前这个多情公子。扬了扬手,很是无奈。“她不过是个侍女,又不是霍姑娘。若没了霍姑娘,要她来做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家洛眉头一皱,也不再和他争辩,朝他略一拱手,飞身而去。
“那又如何?就因为她是霍姑娘的侍女么?”秦月西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半晌僵在那里。
“即使不是,师兄也一定会救她。哪怕只是萍水相逢。”碧落尘缓缓上前,与秦月西并肩站着,久久地看着身影消失的地方。“这便是他与你的不同。”
碧落尘这话说得毫无波澜,秦月西却身子一震,如大冬天被泼了冷水在身上一般,一股子凉意从身上直到心里。虽有千般不解,万般委屈,却只能在心里默念:“他与我的不同,他与我的不同……”
陈家洛一路施展轻功,尾随黑衣人来到一片树林。前方是一条河,在月色下缓缓流淌。陈家洛隐在林子里等候出手的最佳时机。
黑衣人将巴咯依打横一抱,轻轻放在地上的干草上。扯开自己脸上的黑布后,又伸手去摸她的脸。陈家洛吓了一跳,正要出手,却见他在巴咯依肩头点了两下后,巴咯依一下子扑到那人怀里。这着实让陈家洛惊讶不已。又看到二人相拥耳语,巴咯依还不住地抹着眼睛,似哭似笑,黑衣男子则不断地抚摸她的后背,一番安慰后,两人又吻在一处,不一会儿便开始扭糖丝。
陈家洛忙地背过身去,除了面红耳赤,还有一丝愤怒和忧虑。看这样子,巴咯依是自愿的,她这般与人暗度陈仓,实在是……青桐若是知道了……“青桐,青桐……”一抹清辉穿透树林,陈家洛抬头看去,月儿又圆了。今天是腊月十五吧。“你可是也同看着这一轮明月?”
若心上挂着一个人,相思便会不期而至,无处不在。似潜藏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总是在提到与她有关的东西时一股脑儿冒出来,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联系,都会泛滥成灾,将整个人淹没。
缱绻万分,却听到二人的争吵声,心中更加疑惑。回头一看,果然,巴咯依背对着黑衣人站在河边,而黑衣人将剑插在地上,坐下来后也不再说话。
一时的静默,让陈家洛有了一种错觉。这二人也是相爱不能相守的苦命人么?何不成全了他们?一股冷风忽然袭在脑门上,顿时又清醒了许多。感情有时不就是阴谋诡计包裹起来的糖衣炮弹么?它意欲改头换面,却不能使人脱胎换骨。是是非非,好坏对错,说不清,道不明,却终究要有个结果。
河水清浅,鹅卵石在月色下闪烁着清亮的光。巴咯依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朝树林走来。陈家洛忙地隐在树后。
“你要去哪儿?”男子的声音响起。
“不要你管!”巴咯依气鼓鼓地道,带着少女独特的娇羞和微怒。在陈家洛的印象中,巴咯依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从未使过小性子。看来姑娘家真是只有面对情郎时才会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展露无遗啊。不禁弯起嘴角,心中也愉悦起来。
“她已经不在了。你回去做什么?”
随着巴咯依地一愣,陈家洛也打了个寒颤。“‘她’是谁?”
巴咯依僵了一瞬,缓缓转身,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不在了。跌落悬崖,尸骨无存。”他微微低头,缓缓道来,语气里满是凉意。在没听到面前之人的声音时,又抬头,正好接住了倒下的巴咯依。
陈家洛心中一痛,猛地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抓住黑衣人,大声道:“你说谁跌落悬崖?是不是……”那两个念了千遍万遍的字,竟卡在了喉咙,抓着黑衣人袖子的手不住地颤抖。
黑衣人先是一愣,瞬间又反应过来。挣开陈家洛后,抱起巴咯依便狂奔而去,留下陈家洛一人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