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三百年的重逢,她竟然只用‘萍水相逢’四个字打发了。
慕容九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心里不是滋味不起了。
真的不是她同情他,相反,她倒认为他受伤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想对自己用强,她也不会用这个自伤的法子。
可是,莫名的,看到他这副样子,她的心里竟缓缓的弥漫起一丝酸楚,那滋味很不好受,可是,又说不出来,沉甸甸的似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好了,我们别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慕容九不想再让自己情绪受他影响,只得想着给自己找点事干,说着,便坐起身,摸了摸身上,并没有帕子之类的东西,只得撕碎了一截袖子。
“我帮你包扎一下。”
一面拿过他受伤的手,但见着血肉模糊,眉头不禁皱起。
“到这边先清洗一下吧。”慕容九牵着他的手,很自然的将他带到瀑布底下。
拓跋野木然的跟着她,心还在隐隐作痛,可是……面对这样子的她,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甚至忘了带她到这里的初衷。
半跪在水边,慕容九略弯了弯身子,将半截袖子在水里搓了一下,随后拧干。
“把手抬高一点。”见他垂下去的手,她吩咐。
带血的手果然抬高了一些。
慕容九便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手拿着湿衫轻轻的帮他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你有金疮药吗?”边给他擦洗着边问。
拓跋野定定的望着她,一时间胸臆间弥漫起复杂而纠结的情绪。
“幸好没有伤到筋脉,不然,你这只手就废了,有药吗?有的话立刻帮你上一点,不然会很痛。”见他没有回话,慕容九抬了抬头,却在望到了他的眼睛时,见他面色有些窘迫的别开了脸。
“没有。”他闷闷的哼了声。
“哦……”慕容九撇撇嘴,不以为然,又重新将沾满血迹的湿衫拿到水里洗干净,再拧干,再帮他擦拭着掌心。
那一处被簪子扎过的伤口还隐隐有血液往出流。
“你会在乎吗?”突然,他又闷声问了一句。
“什么?”慕容九没听清楚,却头也没抬,只随意的反问了一句,一边撕开了一方裙摆,然后对折了一下,再细致的帮他包扎着掌心的伤口。
拓跋野看着她细致的动作,突然觉得心口软软的,有什么冰封许久的东西在慢慢融化。
就好似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的手轻柔的抚过他雪白的皮毛,那一双眸子满是温暖的笑意:霁月,如果有朝一日,你幻化成人类,定是我必兰族第一美人。
那时,他只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她的手也是这世上最温暖的手。
他喜欢白雪皑皑的时节,她带着狂奔在一望无垠的原野,天地间一片雪白,干净的透明,到处弥漫着她快活的笑声。
累了,她便趴在他身上,窝在他怀里,口里轻轻懒懒的呢喃着:霁月……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唯一,却不料,终有一日,她的眼里不再只是他,她的口里喊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她再也不会窝在他的怀里,满是怜惜的望着他:我的霁月。
“你会在乎吗?若是这只手真的被废的话。”他又低低的问了一句,神情忧伤之中带着期盼。
“不在乎。”慕容九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一面轻轻的在他掌心打了个蝴蝶结。
“你……”拓跋野顿时心口一阵刺痛。她说不在乎说的那么的自然,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这般冷清的性子……倒是和当年如出一辙。
慕容九耸耸肩,望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坏坏的笑了一下,“为什么要在乎?本来他就活该呀。”
“那你为什么要……”
不但替他包扎,还包扎的如此细致,那掌心的一点蝴蝶结看起来别致而有趣。
“我讨厌血糊糊的样子。”她皱着鼻子道,一副不气死他不罢休的样子。
“你……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放过你吗?”他不甘的咬了咬牙。
“没有。”慕容九摇了摇头,“我知道,秦寿就是秦寿,若要秦寿改变主意发善心,那秦寿还是秦寿么?”
“慕容九……”他暴吼。
她无视他的怒气,继续挑衅道,“不过,你不放过又能怎样?杀不了你,难道我连自己也杀不了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试试。”
“你以为本王不敢吗?”他咬牙,发出咯咯的声音,很大。
“随你了。”慕容九也豁出去了,反正只要他敢胡来,她就以命相拼。
“你……”他猛然一拳砸在了地上,却正好是他受伤的那只手,顿时,掌心刺痛传来,伤口又裂了。
慕容九狠狠的瞪着他,“这回不关我的事,你自己解决吧。”
说罢,起身。
“别走。”他却伸手突然扯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想干什么?”她气恼的想甩开,却没挣脱掉。
“陪我坐坐。”他突然语气淡淡的道,没有了刚才的怒气也霸气,倒像是个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
微风摇动着他肩头的发丝,几缕不停的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看来倒多了几分苍凉的感觉。
慕容九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坐了下来。
也许,这样的人,她是该跟他好好谈谈。
只是,良久,他都不发一语,让她有些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