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栋说道:“往回走约莫十里地有一处小瀑布,我们就在那里等候你们,如果有突发意外也便于过来接应。”“也好。”“记着,想办法赶紧劝武安君回营。”说完,常栋带人赶紧离开了。
回去后,黄郜将常栋来过的事告诉白起。白起道:“对啊,我们也要赶紧回去了,这次出来时间也长了,主将可不能久离军营啊。”说着,却看到窗外石桌边,赵括静静的坐着,玉琪却在给他重新清理伤口,远处周青阳站在山坡下出神的望着,一脸疼爱安切的表情。
白起悄悄的走了过去,微笑着对周青阳说道:“老先生可是在考虑玉琪姑娘的婚姻大事了。”周青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八十了,迟早要追随先师而去,身后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玉琪了。”
“你看赵将军如何,如果愿意,老夫去做个媒人,也是成就这一桩美事,以后也就有依托了。”
“赵括家教良好,知书达理,但是毕竟已经娶妻生子,如果要让玉琪去当个小妾,我还舍不得。再说,玉琪这孩子,单纯善良,处事简单也一定不会适应这些达官贵人府中的规矩,嫁过去难免会被正室欺负。”说着,周青阳自顾摇着头。
忽然林中响起马蹄声,远远望去,却是赵括派回去的侍从回来了。只见他骑着一匹马,还拉着一匹马,驮着一个藤箱。
赵括站了起来,命令几个侍从将藤箱卸下来。大家都很好奇带了什么,全都围了过来。打开藤箱,却是几层枣木饭匣,里面装着各种美食,有烧鸡、牛肉、烧卷,竟然还有两壶酒,看来都是赵括吩咐拿来的邯郸特色佳肴。赵括吩咐一一取了下来,交于顾红,准备好下午食用。
卫欢眼尖,早将两壶酒拿在手中,赞叹的大声说到:“乖乖啊,看这装酒的器具都这般精细,壶里应当是绝等好酒了,待我先与大家品尝一下。”不等说完,就被玉琪抢了过去,玉琪恼怒的说道:“说好了下午大家一起享用的,不须你替我们操心。”
这边几个人吵吵嚷嚷的,赵括却悄悄取过一个藤箱里的一个小包袱,看了一眼,快速的藏在怀里。这细微的举动却被冯都眼尖瞅到,大喊起来:“赵括啊,何时见到你也这般小气,带了什么好事物,却紧藏起来不与我们看。”赵括被冯都当众揭短,故意装作不知,转身便走,一边说道:“不过是我自己的几件随身器物,却又何必要示与众人。”冯都却不信,正待追上前去,这边白起从赵括的神色里猜到应当是给玉琪拿来的饰品,赶紧一边扯住冯都,责怨道:“快快安静下来,你就喜欢多管闲事,乱生事端,由他去吧。”
那个侍从快步撵上赵括,递过去一个灰色布囊。赵括看了一眼,转过身来,远远地抛给白起。白起打开一看,却是锦布包着的三个大药丸。赵括道:“武阳先生,上次说过家中尚有扁鹊先生配的药丸,专治慢性肝病,赠予先生了。”
白起收起药来,说道:“谢过了。”赵括笑着说:“武阳先生救了我的命,我还亏欠着你呢。”
下午吃饭之时,大家都尽情狂欢,因为明日上午赵括和白起都将离去,这实际上就是分别的宴席了。相处几日里,所有人都相恨见晚,自然都是依依不舍。
卫欢贪酒,冯都也是酒力有限,二人早早就醉倒了,侍从们将他们都扶到屋内休息了。没了他俩的讨扰,倒是清净了许多。
赵括道:“玉琪,那日里我听到你吹得一曲好箫,眼见着就要走了,就再吹奏一曲于我听听吧。”玉琪倒是红了脸,说道:“那你就别走了,和我一起照看爷爷。”赵括赶紧哄道:“不要急,过些日子我就又来了。”玉琪不理会赵括,拿起箫来,独自走到山坡下,很快悠扬的曲调就飘了过来。听到高处恰如高山流水,听到低处好似侠骨柔肠,兴奋之处激情澎湃,伤心之处黯然泪下。天籁之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赵括早已经到了跟前,满心陶醉的听着,待玉琪曲终之后,悄悄从怀中拿出那个小包袱,打开来确是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面竟然是几个女子用的饰品。赵括轻轻的递与玉琪之手,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叫府里的管家专门到邯郸城珠宝店拿了几样最好的。”
玉琪轻声“呸”了一下,将盒子塞还给赵括,道:“我在这山野之中,从不喜欢这些物品,少拿这些来哄我。你要走就赶紧走吧,看不到你我也不烦了。”
赵括道:“待我回去禀报母亲,将你正式纳入府中。”玉琪听到之后,连连摇头:“我绝对不会到你们城里去,那里的人太复杂,我还是喜欢山里,清净自然,不如你到我这来吧。”
赵括又哄了一阵,这玉琪和赵括早已经暗生情愫,依依不舍了。临走前赵括拿着木匣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这玉琪毕竟不同于其他女子,再强行相送唯恐毁了秉性,正待将木匣塞回怀里,却被玉琪一把夺过。玉琪恼怒道:“你这般无趣,既然都拿来了,竟还准备装回去。算了,念在你辛苦一场,我收下了。”说完头也不回快步离去,留着个赵括呆呆站在那里。
这边独剩下白起和周青阳一边饮茶,一边闲叙。周青阳意味深长的看了白起一眼,缓缓说道:“武阳先生,到山里来,从不见你关心草药、皮毛,倒是对行军、布阵及感兴趣。你带的那个小子,对你毕恭毕敬,看着倒像是你的侍卫,老夫以为以你的见识与阅历,必定不会是普通官吏。”
白起有些难堪之色,果然被周青阳看出了端倪,正待应辩。周青阳何等睿智,早已经洞悉了白起的动态,立即呵呵一笑:“老夫只是随便说说,你可不必当真。老夫自从归隐之后,早就不管这些世间琐事。”
听到这里,白起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这里赵人居多,周青阳和玉琪皆是高手,武功不低,自己和黄郜那里能是对手。如若被赵国人掳了过去,岂不是一生的笑柄,真到了那一步,唯有拼死一战,即便损了性命,也不会污了名节。
周青阳给白起斟满茶水,说道:“希望武阳先生有机会的话,不仅自己多做些修生养民的好事,也能够劝服秦国的卿侯大夫们都多为百姓着想,这一切也都是给自己修道结缘。这辈子我经历的多了,最不愿意送人,明早我进山巡游去了,就不送你们了,有缘我们再相见吧。”
第二日上午辰时,一行人都将要告别。玉琪、卫欢以及周桐夫妇二人都出来相送。白起和黄郜,行装简单,已经收拾好了。赵括走过来问道:“赵王有事召唤于我,我们就回邯郸去了,先生呢?”
白起道:“我已经出来六七日了,赶紧回安邑了,看看自己的铺子。”赵括道:“我对先生敬佩有加,以先生的才干足以成为卿相将军之才,何必屈就一个小铺面。先生不如同我回邯郸,平原君礼贤下士,非常喜爱人才,必定会重用先生。”
白起呵呵一笑:“老夫家人孙辈皆在关中,也胸无大志,舍不得离开家乡孙儿,多谢将军的好意。”赵括知道不好再勉强,于是说道:“那好,有时间的话请先生就来邯郸找我。”
白起道:“邯郸太远了,我不敢承诺。但是这太行山中美景留恋不舍,有机会必定会来看周老先生,那时也一同约你前来。”
“好,一言为定。”赵括说罢,突然解下腰间长剑,双手递于白起:“仓促之间,我也别无他物,只有这柄家传铜剑,就赠与先生,留个纪念。”白起也解下佩剑赠予赵括:“这枚长剑乃是我秦军所精制,跟随我二十余年了,我也赠予赵将军留念。”
看着这两位老少惺惺相惜,互赠宝剑,众人都感觉十分欣慰。卫欢道:“如果诸侯各国君王将相都能够有你等的友情和胸襟,不知要避免多少战乱,使多少百姓免于祸事。”
众人目送白起二人离去,东边朝阳刚刚升起,二人的影子长长的映在山间小路上,渐渐到消失在山路尽头。
这时众人方才突然发现玉琪不知到了哪里去了,周桐还想叫顾红去找,顾红却笑道:“你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是些粗人,怎么能够知道一个小女孩的心事呢?不必找了,找也没用。”
赵括以为玉琪是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离去,于是告别卫欢和周桐夫妇,和冯都带人告别。一行人骑着马小跑在山林中,忽然听一曲悠远的洞箫声传入耳中,冯都眼尖,寻着箫声远远看到对面山顶的树丛中有一片红色映在其中,看着就像是玉琪。赵括驻下马来,知道玉琪穿着的就是自己送给她的衣服。冯都摇摇头,说道:“赵兄好福气,遇着这么一个红粉佳人,只是不知道回到邯郸如何交代。”赵括始终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守望者那一片红色,不知是陶醉在悠扬的箫声中,还是沉迷在美丽的风景里,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如诗如画,如醉如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