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太阴寒声道:“你不配为蓬莱中人,那么你就是敌人!”她的烈火寒冰掌霸道至极,尤其是那一团真气,诡异莫测。素天心与其对了几掌,倒是不分轩轾,可是她不仅要应付遒劲的掌力,又要抵挡真气侵入,自然不是很轻松。
慕容太阴含怒出手,掌法愈加肆意张狂,竟是一意要杀了素天心。即便素天心不惧慕容太阴,但是被这样一个人紧逼,怎么算来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再加上有丝缕的真气侵入经脉,她顿时真正怒了,冷冷道:“不要逼人太甚,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慕容太阴冷笑道:“你对中土人留情,却对我不留情,你是铁了心背叛蓬莱!”对于这样的指摘,素天心恍若未闻,然后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入空气之中。慕容太阴出掌愈加冷酷,同时封闭气息,但这并没什么用,片刻间经脉出现凝滞,内息沉寂丹田,旋即便被素天心制住。
慕容太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冷笑地盯着素天心,然后想起了曾经别人说过的话。公孙纯阳曾道:“我的阵法可以挡住所有的刀剑,所有的暗器,甚至是毒,但我没有把握挡住她的毒。”楚寒心也道:“我有把握杀掉她,但我也活不了。”
素天心淡淡地望着她,烦恶道:“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如果哪一天把我气糊涂了,失了分寸,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她把慕容太阴藏在隐蔽处,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去,须臾间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花家掌门性子孤介,花家子弟也多有殒命于魔教之手,他的确不可能亲临九幽山,但不日花家还是派人前来,来人是外姓弟子贺青木,他也并非是来看诊的,而是送来了三样东西:一颗石珠、一株赤血瑶草、一瓶九珍黄玉丸。
石珠散发异香,自然是七彩蟒蛇小蟠龙的石珠,天生具有克毒的功效,赤血瑶草是罕见的解毒奇草,当年花子穷便是以此施恩,阴差阳错收服小蟠龙,九珍黄玉丸这般解毒圣药自不多说,江湖盛名已久。
巫千雪按照半张残方,每日煎药喂张元宗服下,在白魔、楚青岩等人的希冀中,三日后张元宗终于醒了过来。他虚弱一笑,轻声道:“你来了?”巫千雪尽量维持情绪平稳,柔声道:“我来了。”
谁也没想到那半张普通的药方真得能救张元宗的命,不免对那个神秘人产生好奇。张元宗体内碧微针的毒素渐渐被压制,身体的机能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在巫千雪的调理下,他的伤势开始慢慢复原。
从张元宗苏醒到下床走动,张兰亭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云浮宫都未踏入一步。玉无双每日必来看望张元宗一次,了解他身体的状况,想来张兰亭不愿同兄长相见,但她却自愿当他的一双眼睛。
一日,白魔前来看望张元宗,发现看到巫千雪一边煎药,一边盯着手中药方,很是愁眉不展,疑惑道:“他没事了,你还担忧什么?”巫千雪举起手中的半张残方,道:“已经过了十日,他的内伤已开始慢慢恢复,但是他身体里的毒却未再减少。”
白魔皱眉道:“难道这张药方有问题?”巫千雪忧虑道:“这张药方没问题也有问题,它的确祛除了元宗体内大部分的毒素,但仍有余毒沉寂在他的经脉中,平时倒也无碍,一旦他调用内息,便会毒发。”
白魔惊愕道:“这岂不相当于他被废了武功?”若问江湖人最在乎的是什么?不是钱财,不是神兵,不是名望,而是武功。若没有了武功,白魔不再是白魔,雪鸿不再是雪鸿,那就不是江湖人了。
张元宗惊艳江湖靠的是什么,是他一身登峰造极的武学修为。他是龙门的传人,他立志要化解蓬莱的阴谋,可没了武功,没了力量,他将什么也不是。江湖就是这样一个没道理又有道理的地方。
白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方上,说道:“他近来恢复地很顺利,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巫千雪苦笑道:“无论之前还是现在,他中的都是碧微针的毒,跟多少没有关系。办法嘛?除非我知道这最后五味药材是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神秘人,猜测那人本可完全治愈张元宗,不知为何会临时改变主意,只愿救了他的性命,却不愿让他恢复武功。白魔缓缓道:“这人为何不愿他恢复功力?他恢复功力又会对谁不利?”
忽然两人脑中灵光一闪,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震惊之色。白魔犹疑道:“蓬莱……”如果留下药方之人出自蓬莱,整件事将会更加扑朔迷离。慕容太阴或是蓬莱的奸细,那么张元宗又会同蓬莱有何联系?
一个线头往往会拉出一团乱麻,事情的背后并非那么简单。张兰亭一定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他只怕不会说。当日在崂山张元宗是如何脱身的?这一直是一个谜团,他也没有说破。张兰亭曾同他一道现身,想必他是知道隐情的。
“你们可以直接问我。”想必是两人思虑太深,竟没有发现张元宗出现在身后。他脸色苍白,神态却温和,淡然道:“白魔兄还不知晓,我也出自蓬莱。”在白魔愕然的目光中,张元宗将那日脱身的情形尽数相告。
良久之后,白魔平静道:“这么说来,那人便是素天心。”张元宗点头道:“多半就是素姨。”白魔问道:“那她……”张元宗了然道:“她不想我与蓬莱兵戎相见,想趁机让我退出江湖。”
白魔淡淡道:“你要退出江湖吗?”张元宗淡淡一笑,光风霁月,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挂碍于心,道:“天下都是江湖,我又能退到哪儿去呢?”白魔闻言也露出淡淡的笑意,正是因为张元宗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才能让他愿意与之为友。
白魔随意道:“那你身上的毒该怎么办?”张元宗看看白魔,又看看巫千雪,淡笑道:“我不相信世上会没有办法这回事。”是啊,怎么没有办法呢?就在巫千雪束手无策的时候,就在诸人认命绝望的时候,素天心就是办法,那么除了素天心就真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元宗一日在云浮宫,张兰亭便一日不回。当他传信藏剑阁报平安后,便安心地留在云浮宫养伤,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也不介意自己身份敏感。他在宫中四处走动,想要更多地了解小弟生活的地方,有时玉无双也同他说起张兰亭的过往。
或是此次死里逃生,或是他已履行承诺,自他苏醒之后,他的心便坦然了许多。得知张兰亭在他昏迷后的所作所为,他就不再是自己心中迈不过去的坎。他啊,一直还是过去那个别扭的小孩。
张元宗苏醒一月有余,有巫千雪的妙手回春,他的伤势好得七七八八。他的内伤看似严重,但都未伤及要害,后来之所以情势危急,全因碧微针的缘故。毒已经被压制,伤势自然痊愈得极快,只是他此时内息死寂,完全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