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慰使衙署内,杨世龙,杨兆龙,杨可栋,杨惟栋,杨兆麟等一众杨家人及一些地方官员,四川官员幕僚及部分四川富绅,贵州巡抚大人派来的特使,五司七姓的掌家人或代表,苗寨头人,豪绅商贾把衙署正厅塞得满满的。来人刚才已经陆陆续续单独向杨应龙表示了恭贺,杨家其他人帮着应酬,和四川官员指派来的幕僚代表交谈过后,杨应龙走到正厅中央,面向众人朗声说道:“杨家世承皇恩,今春皇上御赐飞鱼服,加官进爵,泽惠播州,诸位拔沉到贺,杨某特略备薄酒与诸位畅饮,以谢天恩。“众人忙道谢,叫好应声一片乱哄哄。
院里已经摆好方桌,仆从厨娘端着菜品鱼贯而出,杨兆麟,杨兆龙几个代表杨家的忙着安排坐席,招呼客人,数名侍女站在几桌重要客人身边方便斟酒。杨世龙,杨可栋,杨惟栋等小一辈的少年自是单独一桌,播州自产多年老酒酒香已经飘荡开来,桌上奇珍异禽奢华之极,院里的气氛让每一个人心中喜悦,不由得都放开怀尽兴吃喝。
“大哥在的话我一定要和他斗三杯”杨惟栋昂起稚嫩的脸,愤愤说道“上次喝酒害我睡了二天,这仇还没有报……”
杨惟栋的大哥杨朝栋最受杨应龙青睐,允文允武办事老成,跟着总管张玉近几日到海龙屯兵营查验粮草军资,未能及时赶回,几兄弟喝酒少了一员干将。
“三弟,父亲说昨日就该回来的,想是有什么变故吧”杨可栋排行老二,在兄弟中身体比较弱,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他出生时恰遇隆冬,奶娘带他时不小心受寒生病,将养了好长一段方恢复过来,也是杨应龙儿子里面唯一只读书不习武的。除他父亲杨应龙外,三叔杨兆龙最是疼爱于他,每每人前吹牛可栋才是真正杨家读书人,像某先祖一样。
“也不知大哥到底什么事耽误了,父亲今天本来要带大哥游街的,他武艺好最受兵丁们欢迎”杨惟栋接着说道,他喜欢大哥的豪爽,耿直,像二哥那样文绉绉的说话做事他看不上,娘们似的,不过二哥还是挺关心下面的弟弟们,偷点心什么的跟弟弟们分享,也常带着弟弟们玩耍,所以弟弟们也能相处融洽。杨惟栋下面还有杨良栋,杨胜栋二个弟弟,杨真瑞杨真惠二个姐姐。几姊妹平时相处时间不多,唯有在学堂里方能玩闹一阵,家里重视读书,请了播州一个老秀才在教,因是一家人不用避讳,二个姐姐也跟着学些文章认认字。杨可栋此时酒色上脸,已是放下酒杯不敢再饮,忙和杨惟栋道:“你大哥做事自有他的安排,况且张总管一路,可能事情繁琐把时间耽误了,只是父亲有气定是要被教训一通,你我兄弟到时还要帮帮大哥,分担一二。”
“嗯……”杨惟栋应了一声。
此时的杨家,坐地千里,兵精粮足,凭山川之险,据地势之要,豪横跋扈、雄霸一方,下辖有真、播、白泥、余庆、重安五司,人口百万有余,是整个西南地区当仁不让的最大势力。杨家先祖遗訓最重读书,开阔眼界养育人才,才有这七百年的风光,宗族生生不息。家族大了免不了有些规矩,训示,所以杨可栋,杨惟栋几个兄友弟恭,非常融洽。
酒席此时已过大半,杨应龙也多喝了几杯,但因是主人自留有几分余地,瞟了一下热火朝天的场面,志得意满的与邻座官员交杯换盏,相互攀谈,席上喧嚷吵杂,唯有文士装扮的相对矜持顾惜身份。院里其他几桌已呼拳划掌的拼起酒来,虽吵闹却也符合贺宴的气氛。就此时匆匆走来一人,附在杨应龙耳边嘀咕一阵,正是杨应龙身边內侍叶进喜,他是阉人,是杨应龙背着朝廷私下圈养的几名阉宦之首,里里外外帮杨应龙打理着,是杨家多年的心腹人。杨应龙听了叶进喜的话后面露疑惑之色,看了叶进喜一眼,沉声说道:“就他们三人?可是派人调查了没有?告诉何汉良(杨应龙谋士)私下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生人进山一会儿我去看看。”叶进喜听到,忙应一声回头走了。席间众人自是看见这一幕,不过怀疑是杨将军的内宅私事,也就不便开口问询。
“诸位大人慢饮,杨某有事告饶,去去就来”杨应龙对大家拱拱手,抱歉说道。“无妨无妨,将军有事自便”邻座几人忙回道,纷纷起身相送。宣慰使司衙署正厅后面,穿过一道回廊,就是杨应龙休息的一间偏房,是他偶尔处理杂务听事之处,房间不大,这时已有人在房中等候,杨兆龙,马忠(谋士,办事总管),张玉(杨朝栋的管事总管),叶进喜等人站在一起,中间正位放有两把楠木座椅。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杨应龙进来还未坐下,便大声怒问“自己的地盘上,难道还有妖人不成,张玉你一向办事稳靠才派你带着阿大(杨朝栋)历练,怎么会在自家军营里出这等怪事?”他平日里就视杨朝栋为重,儿子里面杨朝栋允文允武,颇具杨应龙的神髓,听见这么个怪事,实在压不住火。
“回将军话,小人也不知道啊,本要头天就赶回的,大少爷突然就我们也没办法,才拖延了一日,侍卫兵将面前又不敢据实告知,我和戴贵(亲兵总管)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少爷身体又没有任何异状,他的两名贴身侍卫同样如此,这将军明鉴啊!”张玉哭丧着脸,哆哆嗦嗦道,这事太怪超出了他的认知,他都差点怀疑杨朝栋是不是故意害他。
不待杨应龙说话,马忠看着张玉,气愤道“张管事,别说那些没用的,前前后后怎么发生的,你要细细报告将军。”马忠担心杨应龙爆发戾气,假骂实是帮忙,起码让张玉把事情说详尽方好判断,不然将军一怒一刀子砍了,找谁说理去,他们平时都是管事交情不浅。
“等等,那两个侍卫呢?”杨兆龙看到马忠拦了杨应龙,心中暗赞,急忙岔开话题。在他想来,侄儿又没有受伤生病的,不算什么大事,也是给他回事之人语焉不详,只说杨朝栋从海龙屯赶回来了,不过因故不能到前厅恭贺父亲,然后听传来到偏房议事,他是杨应龙亲弟,杨应龙什么事都要他一起参详。
张玉看到大家维护,赶紧回到:“关在牢里的,但是大少爷发话谁动他们的话要杀人抵命,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快回来请将军定夺。”
杨应龙此时也已平息下来,他不是草包,是统领着千千万万人的播州之主,知道事有蹊跷不能一味对着手下人发泄。儿子到底说没伤没病的,身强体壮,就是按叶进喜说的:大少爷什么都不记得了,武艺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