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片大陆,排得上数的荒漠足足有数十片之多,但只有落霞镇之外这片沙漠有名有姓,“沉风”之名恶名远播,这片沙漠之所以被称为沉风沙漠,是因为,无论从那个方向刮来的狂风,只要一接近沉风沙漠的边缘,就会止步不前,徘徊良久。逐渐消散,人们便纷纷谣传,再猛烈的狂风也最终会在这片沙漠中沉没。
这一诡异的现象曾经引起长安方面的高度重视,曾经派遣首席治安官率领一队锦衣卫深入大漠深处打探。一行数人进入沙漠之后,连续六日,都会有飞鸽传书传往驻扎在沙漠边缘的留守锦衣卫。但从第七日起,消息断绝,再无飞鸽归来。第十日,突然从沙漠深处涌出铺天盖地的黄沙,如同一堵移动的沙墙,向边缘方向延伸,但也仅仅止步于边缘,再也没有前进一步。沙漠边缘留守的锦衣卫,看着面前仅仅几步之隔的沙尘暴。皆目瞪口呆,仅仅几步之远,恍如隔世,。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可以确定的是,在这种灾难里,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绝无生还的可能。随后留守的锦衣卫又在原地停留了十几天,但以治安官为首的精锐小队,却再也没有出来,而像那天那么突然的沙尘暴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除了长安方向损失了一名优秀的治安官。
天刚破晓,起早收拾的伙计便已经开始起火造饭。但当他们将做好的早饭分发到各自的客房时,无论如何敲门,都无人应答,有几个大着胆子的伙计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朝里面张望,只见里面早已收拾得当,就如同前天静斋商号的人未入住一般,同样的情景在数百间客房里同时上演,就连后院停留的车队也一同消失,为了维持文苑阁自己的治安。掌柜的每晚都会特意安排三班岗哨轮流巡逻,但三班数十名岗哨,无一人发觉静斋商号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数百人好像凭空蒸发一般。
沉风沙漠,虽然由于其特殊的性质,感觉不到一丝风的呼吸,但其沙砾好像会自己流动一般,前面车队留下的脚印,往往过不了多久,就会慢慢被风沙掩盖。想要通过沙漠,只能靠自己的摸索,没有任何前辈的路标可以借鉴,运气好的,横穿沙漠,一夜暴富,点背的,迷失方向,一头撞进沙漠深处。或者补给耗尽而死,或者遇到什么人力不可为的事而丧命。
这里已经是深入沉风沙漠近百里,一支由近百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在深可没膝的黄沙里艰难前进。正是已经突然从客栈消失的静斋商号一行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赶路的。
等火舞醒来的时候,周围时不时的颠簸。暗示自己已经很明显不是睡在客栈的大床上,火舞使劲敲了敲脑袋,头一天晚上,自己很明显记得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至于是如何来到这里,脑袋里空空一片,没有一点印象。火舞甩甩脑袋,看到自己旁边是一扇被关着的窗户,她轻轻用力,很轻松的就把上面的小锁连根拔起。
推开窗户,首先映入火舞眼睛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车轮滚过黄沙的声音就像一个赤脚的人穿行在黄米堆里,其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拉车的驽马深长的喘息。那些原本护卫在马车左右的黑衣青年,此时都骑着一头三米多长,一米多高看起来像是大蜥蜴的奇怪生物,游荡在车队前后。
“姑娘不必疑惑,这里已经是进入沉风沙漠的腹地,半夜那些黑衣施主把你抱进这间车厢的时候,姑娘你还不醒人事的呢。”
火舞大惊,在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自己大大咧咧惯了,都没有仔细看看自己在哪。
火舞啪的一声将面前的小窗一把关住,震得整个车厢微微颤抖。这才仔细打量其自己所在的这个车厢,李琰明显对火舞异常重视,这个车厢无论是长度还是高度,都是上上之选,整个车厢铺满了厚厚的一层不知名野兽的皮毛,让人躺在上面只想打盹,整个车厢足以容纳三到四人放肆的起居,说不好,以前就是李琰本人的车驾。
而在车厢的一角,一个看起来于火舞年纪相仿的小和尚正一脸善意的看着火舞。
“你醒了,沾你的光,我也能在这里容留一席之地,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小和尚双手合一,口中默念一句佛号
“额弥陀拂”
火舞眉毛一挑,“你也是李大叔的人?我昨天在晚宴里好像没见过你吧,我记得很清楚,李大叔的队伍里都是一些死人脸,没你这么和善的啊”
“小僧达摩,来自白马寺,是一名苦行僧,要前往长安,李施主佛心恻隐,让我跟着他的商队前往长安。”
火舞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块糕点,一口咬掉一大半,还没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左手又伸向盘子里的苹果。
“和尚不好好在寺庙里念经,跑出来鬼混什么,出了那道门槛,可就没有佛祖的恩泽供你们消耗了。”
达摩默默低头,“师父告诉我,地狱不空,人间将永远无人能成佛,小僧不敢期望得道,只想让所遇到的每一个极恶之人,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感化他们,但我知道,如果只待在方寸之间,光凭佛祖的经文,永远无法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