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则 峙君

变玄 风子浣 4082 字 2024-04-23

『钴武己卯年八月十五。赫王那臭小子抽什么风。没事跟人逆水帝君打架,回来一身伤。还好他闺女懂事——小花真的懂事。叔很欣慰』

……

『钴武辛亥年四月二十。小花哭了。因为狼崽子不肯醒过来,赫王也不肯醒过来』

……

『钴武乙卯年正月初三。叔警告钺帝很多次,不许打赫王真元的主意。但是他还是动手了。“争天”有那么重要吗』

『钴武乙卯年正月初四。今天叔也劝诫了。钺帝不听,还打伤了沧蓝。小花第二次哭,叔很愧疚』

……

『钴武乙卯年九月初九。本以为今天这样的日子只有小花和沧蓝肯来,没想到钺帝也来了。但是咱们五王终究不能圆满,风雪故人归出了些事儿,沧蓝来不了了;臭小子赫王也永远不会来叔这山旮旯了』

忘清明一目十行,等到阅尽,腹中情感交织。凭这一段时间,就这一本书册,演绎了一个仁慈纯善、真心待人的峙君的半生。日记中的“小花”是峙君对葳皇的昵称,“沧蓝”是沧氏的名字。自钺帝、葳皇拜访英鞮山之后,他的故事便再也没有续集。

可想而知,那日两王为峙君真元,将其算计重创。随后因某种原因,葳皇出手医治峙君,并与钺帝联手将其关押、立阵。为免外界质疑,便称峙君暴毙。又为防止关押期间有人闯入英鞮山,两人设法将入口转移。

那么几日前的变故,便是干扰吸收真元的阻碍消失了,于是迫不及待地将他杀死。得手之后土元易主,引发一系列异象。

“争天”要素是抢夺他人真元,以自身运载五行。究竟是怎样的诱惑,能惹得五个知交厮杀搏命。

峙君如此,赫王、沧氏的死,甚至葳皇的失踪,想必也另有玄机。

但钺帝如今受困旧伤,显然还不是“争天”的赢家。

当忘清明重出密室的时候,君行歌还在原地等他。

“久等了。”忘清明道。

“不久。趁你进去的这段时间,君某已四处走走。”君行歌道。

“看君兄轻松的模样,想来回究竟楼也是眨眼的事了。”忘清明轻笑道。

君行歌摘下腰间白泽聿,手指律动,形态逍遥。“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气旋种种,倒是节约时间的好方法。若无别的事,咱们这就回去吧。”

空山寂寂,寒鸦啼血,奇石峥嵘,昏阳颓废。嵯峨殿堂,雄立江山,表独立、切紫薇,拔擢疆崖驻千骑,蔑视万里一毫端。步兵,枪兵,盾兵,箭卫,殿前整列八百兵阵,神态举止栩栩如生,面貌表情林林总总。

金陵谷内,冀望天下的王者身着尊华金甲、手御贵丽长兵,一步一铿锵,步步碾须弥。不可一世,深沉霸道,谁与争锋。

此时,麾下两名杀手前来回报,日前擒捉失败的结果。

钺帝将长兵收起,凝眼沉重,问道:“是谁救走了她?”

一名杀手回答:“那人速度很快,我们来不及看清。但是那人能用阵,在短时间控制他人行动。”

“哦?”钺帝抚着扶手,缓缓坐下。一言一行,不怒自威。“你们可有听到声息?”

两人相视过后,努力回想,实在记不得什么。踌躇回答之后,不料钺帝突然冷笑一声,雄掌怒提,一瞬动身。不及哼声,血溅三尺,两条性命已化手下亡魂。而无人察觉的是,一味极其浅淡的涩香从尸体上弥漫开来,混杂在血腥中,消散在宫殿里。

殿中婢女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见他双手鲜血淋淋,服顺地奉上绢帕。钺帝威颜冷峻,来回擦拭,擦净手中血污,将帕子丢了回去。婢女顺从地捡起,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钺帝重新坐上华贵荣耀的王座,附茧的手轻轻抚摸着扶手上凹凸精妙的雕刻纹饰,深邃胜海的眼中,汹涌暗潮,只等一道天响,摧毁滚滚世道。

争天。谁也阻止不了他钺帝争夺“天道”。

赫王已死,火元迷失,连“梵灵三昧”也不翼而飞。他见到的尸体,根本与废人无异。他历经多年寻找,终于在玄海仙门的小子身上感应到三昧之火。步步设局挑他叛道,谁知中州正道皆是些没脑子的东西,用饕餮锁将风子臬连人带魂灭了个干净,害得他失去讨寻火元的唯一线索。

好在如今峙君殒命,土元完完整整地落入他手中。只要等他将金、土两息融合,“争天”计划就完成了第一步。葳皇那个小妮子,玩的什么把戏、藏的什么心思,他早就看穿。到底是个没用的孩子,畏世畏缩。两大靠山倒后,竟还玩起了失踪的把戏。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最好藏好自己的尾巴,别让他揪出来。

而后,钺帝令手下兵卫严守金陵谷,封锁殿宇,准备着手融汇双元。只见帝王释出固化土元,将其悬于百会穴之上,气运武脉,燃起金解元焰,不灼却寒的焰火层层舔舐土元表象,渐渐融化峙君真元。自土元中开释的元力,如银河倾泻,融入钺帝奇穴。两种不同的真气在张络百脉中相遇,顿起冲撞。霎时,百虫噬骨之痛疯狂冲刷钺帝经脉。

“峙君,这就是你全力一击的反抗。”一声自心底而生的蔑笑,钺帝双掌再提,内元极运,金解寒焰噌然怒盛。血骨中的冲突洗刷所带来的痛苦,只激得他的神经更加兴奋。

当一半的固化土元已被融会贯通,经络中双气的抵触逐渐平稳,形成一个圆融的平衡。

却在此时,杀机进犯!七道携杀的长针,烁隐隐寒光,列成奇诡的形序,直逼钺帝七处死穴。护体金焰勃然怒张,誓要毁其作灰。始料不及,七针寒暑无惧、百毒不侵,贯穿焰火,一如蛟龙过海,轻而易举。

钺帝杀意顿发,收起剩余土元,同时手纳气运,迫使七针纷纷偏离。然而长针不见颓然,仿佛各有灵识,规避之后又列规律,直取钺帝命门。

庞大的狮子面对渺小的苍蝇,总需花费些许气力。更何况是如此灵巧的东西。几次攻势皆如泥牛入海,钺帝杀伐怒念不断扩大。一声喝,出手便是惊世奇招。王威震慑,奇武出袭,七针最终败退,一一落地。

当下,一道出神入化、绝代天骄之影,踏着从容的步伐,怀着别样的心思,登临王殿。

钺帝侧目而视。这不速之客能不惊动殿外兵阵卫士、无视鏖锋五王的威压。

以天地为盘、化众生为棋的不知名人,负手而入,傲气凌云。窥看天机的眼目,清冷神秘的气质,着实使人不敢小觑。

他道:“玉神机代逆水森域,特来恭贺钺帝,即将成为‘争天’之唯一胜者。”

“哦?十三骑之首,孤记得你。”一双深沉无底的眼,因来人出处,促得防备、杀机更盛。眼前人眉目清冽,暗藏算计,是个与逆水帝君一样危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