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则 天泣

变玄 风子浣 3566 字 2024-04-23

不解:“蛮荒我能理解,森域资源丰富,而蛮荒却寥若晨星。两地相距不远,而森域又与中州开战,森域内只有帝君把关,此时动手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但五王又是为何?蜃楼又是什么地方?”

江池月解答:“赫王与逆水帝君一战后,帝君为三昧所伤,元功种种皆被压制,本身也长期受到梵魂之痛。而赫王在战后不久便仙逝,极有可能是帝君对他已然造成致命之伤。五王之间相互交好,为报挚友兄弟的血仇,对帝君展开报复也在情理之中。而蜃楼,虽然绝名已久,但犹有可能存在。多年前,蜃楼与中州三足讨伐魔君风子臬,至此以后便以维护正法天道为己任,也曾多与逆水帝君交手。后来蜃楼莫名绝迹,或许是森域对蜃楼造成了什么打击。如今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晏留灵出声询问:“那是否有什么方法,确认细作的存在,将他找出?”

江池月轻笑一声,回答:“有,然是不必。”

等到用了肉粥,御千鹤终于同意江池月出去走走的请求。披了衣裳,阴阳弟子奉洛神指令请天燮前往问话。江池月应下她三遍一模一样的叮嘱、答应她不会受凉,御千鹤才终于放心地走了。

此时,戎武关所在,突然下起了雨。沥沥淅淅,消磨了千山鸟鸣,消磨了强颜欢笑。悲者不愿他人感受到她的情绪,戮力压下心中潮涌,待人离去之后,那抹笑意,终究是欺骗不了自己。

江池月转身去取油纸伞,想起湘夫人曾怀着一点骄傲,对她说,她的父亲虽然是一个木匠,但是扎伞的手艺却是寻常手艺人怎么也比不了的。眉眼失了快意,生死判官,还能看清喜乐情态吗。

忽然,背后静默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司命,能让留灵陪你出去走走吗?”

江池月摇摇头,缓缓地跨出门槛,缓缓地撑开伞,缓缓地支过头顶,“多谢好意,只是现在,我想一个人静静。”

夜凉,雨凉,心凉。孤月,孤影,孤身。

江池月不知方向,随心而走,随念而动。迷惘的眼,一时看不清黑白,摸不透阴阳。第一次提起刀,洛神告诉她,当她的手沾染血腥时,就必须接受随时死亡的事实,也要接受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死去的观念。从前她很清楚,现在却是彷徨了。

徐绾樽的尸身,已经被带回阴阳了。原本应该归还故乡,但是她的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江南已无亲人,阴阳就成了她最终的归处。

雨,越来越大,如银河倾泻,似商羊鼓舞。迷茫的眼中,一道身影步态蹒跚,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第五雍容目断魂销,怀抱一个已无生息的人,淋着饕寒夜雨,天地同悲。

“雍容姑娘。”江池月将伞移到她头上,遮去一片滂沱。看清她唇边一道触目血痕,也看清她怀中的人——白衣送酒,温辞云。

江池月感到第五雍容与温辞云身上皆残余真气,而温辞云心口的鲜血在雨水冲刷下,染红了一方白衣。前因后果,可想而知。温辞云回归十三骑后,约第五雍容一见,两人拔剑相向,却在极招相对之时,温辞云蓦然收手,自愿死于她的剑下。

第五雍容的双目,已成空洞,大悲过后,除了木讷地往前走、带着他的份活下去,还有什么。江池月一路陪行,看她用剑,一点一点挑开泥土,再小心翼翼将他放进去,双手捧起泥水,洒在他身上,这一刻,电闪雷鸣。

掩好了他,树起了碑。第五雍容用小刀,在未经雕琢的石碑上刻画,写铭。

夫,奂天觉之墓。

“……来不及回答的,我现在告诉你……你知道了吗。”第五雍容将手掌覆在那个字上,似要将手融入其中。一声问候,无人答复。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江池月不知回房时,已经是什么时辰。望见房中静立的人时,那点惊讶却记得很清楚。晏留灵还在等待,等她回来。

“为何你还在此处?”江池月将伞搁在墙边,疑惑问道。

晏留灵打开桌上食盒,端出几碟清淡的饭菜,一边解释道:“大司命昏睡多日不自知,留灵想一碗肉粥难以果腹,所以又做了些小菜……”停顿一会儿,又补充道:“大敌当前,大司命不可倒下。”

“多谢费心。”江池月道。

晏留灵回答:“留灵只是想到大司命重伤初愈,不可多有意外。还请大司命莫要嫌弃。罗生堂诸位还在等留灵回去,先告辞了。”

江池月见他匆忙离去,又见一桌饭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转身去看,却是第五雍容。

“君姑娘。”第五雍容已收拾好神情,带着一身湿冷雨水前来相见。

江池月请她进来,送了巾帕让她勉强擦干。“天色不早,雍容姑娘是有急事要告知在下?”

第五雍容点点头,急切道:“天觉生前告知我一些事务,我虽有些听不明白,但讲于你或许有益。”

江池月神色一肃,心道奂天觉交代的,也许是森域机密,未来或有扭转乾坤之用。

“第一,十三骑是出生于孩时的人,生于一个不存在的时辰。若不使他们的身体灰飞烟灭,只要愿意,他们就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第二,注意玉神机。”

“第三……湘夫人的死,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