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的伤势不轻,尤其是最后几道剑气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伤口之深森然可见白骨,整整过了一天一夜孟凡才醒了过来,而刚醒过来的他第一件事就是问道:“关大哥呢?”
众人皆不答,还是平日里和孟凡亲近些的廖勇说道:“小凡,关大哥已经死了,尸体还放在外面,平日你和关大哥最为要好,所以想等你醒来再替他举办丧事。”
“我不信,我要去找关大哥。”说完就要起身往外走,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痛使他站立不稳,冷汗直流,廖勇等人想过去搀扶却被推开了,他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外面停放关平尸体的地方。
孟凡怔怔的看着关平已经冷冰冰的尸体,脸上还挂着昨日那最后一丝笑容,同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伤口,崔言的一剑就是刺在了这个地方,又狠又准,鲜血就是顺着那儿淌出来的,染红了他藏青色的铠甲。
孟凡让人打来了一盆水,他拿起毛巾的轻轻擦拭着关平的脸,将关平散落在脸上的黑发拨到一旁,“关大哥,你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怪不得就算是醉春楼的姑娘都看不上你,这下好了,你就这么走了,他们也就清净了。”
“你说的对,打战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下一个又会是谁呢,仇恨啊,杀戮啊,这些你都可以置身事外了,我是不是要替你感到高兴呢。”
“还有啊,镇天关这个地方真不适合你,还好你之前告诉过我你的家就在凤凰镇,我这就带你回家。”说完就把关平给背了起来,伤势未愈的孟凡一个踉跄,还好在旁边的廖勇将他给扶住了,一行人就这样往凤凰镇去了。
虽然路程算不得多远,可孟凡有伤在身再加上背着关平自然就慢了下来,别人要替他背,他也不让,一直在和关平说话,好像关平还活着一样。
到凤凰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孟凡吩咐下去准备丧葬的一切事物就又开始和关平说起话来,他轻轻将关平扶了起来,“关大哥,我帮你把头发扎好,你现在回到老家了,总该好好打扮打扮。”说完就孟凡解下束在自己头上的青色发带给关平扎上,然后将关平染血的铠甲脱下,又将自己的银白色盔甲给他穿上大小正合适。
“好看,很合身。”孟凡又哭又笑的说道,“还记得当初你送我这身盔甲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你还说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刀弓,如今你怎么不说了,你还说我总是不听你的,我答应你只要你再和我说一遍,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好吗。”关平的表情仍是丝毫未变。
孟凡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忍了许久的泪水溃然决堤,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了关平的脸上,而关平还是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过了不久之后廖勇跑过来安慰道:“小凡,你没事吧。”
“我没事,墓地的一应事物都准备好了吗?”孟凡将眼泪擦了擦。
廖勇回答道:“位置已经选好了,袁华在入伍之前学过些风水之术,是个风水宝地,棺材兄弟几个也做好了,只是碑石还没找到。”
“碑石吗,我知道哪里有,你先将关大哥的遗体带过去,我等会儿就过来。”说完孟凡就提着刀离开了。
孟凡来到了凤凰镇的入口,那块摊倒的石碑仍然静静的躺在哪儿,和六年前一样。孟凡将石碑托起,将它削成了墓碑的大小形状,然后就举着他直奔关平的墓穴所在。
关平的遗体也已经放入了棺中,只等孟凡过来封棺了。天色渐晚,孟凡虽然不舍,但也不想误了时辰,封棺下葬,孟凡将墓碑竖在关平的墓前,拎起长刀刻上关平将军之墓几个大字,落日余晖之下,他一头长发披散说不尽的悲凉,这一刻他似乎更能体会到落日枪法的真真精髓。
孟凡命人取了酒来,坐在关平的墓前自斟自饮,絮絮叨叨:“关大哥,你不是一直想要当一名将军吗,还要和我争,这回我就不跟你争了,你是大将军,关大将军,我啊,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做一个替你扛旗的小兵,那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一夜未眠,四寂的荒野只有一坟、一人、那低声之语宛如鬼哭。
第二天正好是帝星书院考核的日子,镇天关中人手不足,孟凡让廖勇带着其它人先回去,同时带走了一封孟凡的亲笔信让他们交予叶轻鸿,这实则是一封拜别信,但他并未和廖勇他们提及要离开之事,便得徒增伤感,免得连累他们。
廖勇带人离开之后,孟凡仍自顾自的将酒盅里的酒喝完才起身,他靠近墓碑悄悄的说道:“关大哥,崔言虽然已经死了,可这白宇麒这伪君子如此行事作风和杀死你的凶手绝无二异,他那日已经起了杀我夺宝之心,想必会来寻我,可恨我如今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过终有一日我会亲自去取他性命。”
“一定。”说完就离开了凤凰镇,六年的春与秋,从这来又从这走。
再说廖勇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了镇天关正好遇见了要去训练场观看书院考核的叶轻鸿,廖勇急忙跑了过去说道:“叶将军,孟凡他让我告知将军说他无法来参加考核,而其中缘由都写在信中了,还说他十分抱歉辜负了将军的厚爱,希望将军不要怪罪。”
叶轻鸿不疑有他将书信一把接过,信中所写具是关平被杀当日之事,并坦言白宇麒的虚伪嘴脸,而在信的最后则是写道自己决定离开镇天关出去闯荡一番,希望他能够对他的几位弟兄多加照顾。
叶轻鸿虽然早就知道书院内不尽是些善男信女,却也不知尽污浊到了这般田地,也许孟凡的决定是对的,他将书信在袖中放好,收拾了一下心情便仍是往训练场走去,帝星书院不是他能够评价和惹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