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擅此道,李施主可是不喜欢?”明灯见她照镜不言,一时拿捏不住她的心思。
在他拿黛笔的时候李青颜便笑过他,而他也明确的说过自己不曾为女子画过妆。
那么……
“和尚,你可是背地里给自己施过胭粉红妆?”李青颜戏他。
明灯一呆。
他有些错愕的望着她,只待缓过了神来便知道她在戏谑自己,不由失笑了起来,“怎会。”
“那么是你擅于丹青?”李青颜眸色突然深了下去。
这样的工笔,绝非凡色。
既不是经常描眉弄妆人,便极有可能是一介丹青圣手。
李青颜认识的人当中本属临江月画艺精湛,画睛之下犹如活物,她曾与之交会过,也算习了几艺,明得些当中的门道。
越是经擅丹青的人,他的风格便走的越是明显。
“只是会了一些点墨线条,算不得擅长。”明灯说道。
果然,他是会丹青的。
李青颜望着那面铜镜沉目思忖着,无来由的,她想起那留于壁上的剑画女子像,想起了那一卷红叶卧醉美人图,那等的工笔,在她看来比之临江月还要胜于一筹。
那是极见神髓的画,有的笔墨并不深,但却极见有神的勾勒出了那女子的眉目与气质。
明灯见她没有在问,便打开了一旁的脂膏,望着盒中的香脂他却不由得有些犯难的想着这是用来作甚的,仔细着想,隐约模糊的记得这脂膏似乎是用来上唇的。
只是不确定。
“李施主,这个是用来……”
“那是口脂。”
“……”
明灯迟疑了一会儿,随即用指腹抹了上去,李青颜只是望着,也不提醒他可以用妆笔,沾了香脂的手顿了顿,随即点上了她的唇。
红脂是极正的红。
沾了口脂的手轻点着她的唇色,一点一点极见层次的点绛着。
唇,是极软的唇,上了口脂的唇渐渐的褪了原先的素色,生得越发的娇艳了。
他的指一贯生得温凉。
一场不容于世俗的感情以死同穴做诺倒也算得圆满。
李青颜抬着头望着他。
这一刻,却也不知是她吻上了他的手,还是他的手吻上了她的唇。
“……李施主可否闭上眼睛?”忽然,这和尚开了口。
这方离得极近,被她这样望着明灯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李青颜笑了笑。
却也依了他闭上了眼,状是随意的问了一句,“和尚,在出家之前你的俗名叫什么?”
点唇的手一顿。
李青颜却没有睁开眼睛,许是这一方她一睁开眼,一切都能明白了半数。
金色的幔微起如泛涟漪。
许是风大了些,又或者是外边的朝备小宴太过热闹了。
李青颜有些没有听清的睁开了眸子,不确定的问,“李师傅?”
明灯望着她,却是温了眉眼。
他点了点头。
“你以前难道是村里巷子口杀猪的屠户不成?竟也有这样的名?”李青颜笑他。
“贫僧倒觉得这个名氏甚好,他日若作坟冢,若能题以此名便做此生无憾了。”明灯道。
李青颜笑着他。
明灯便任由她取笑着自己,只是微微一笑,继续用指为她点画唇妆。
那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以后,李青颜才知道那一天他的说的名氏是何。
——李氏夫。
——李氏青颜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