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将至,雨花轩已陆陆续续坐满,皇亲中朝慧公主、豫郡王和郑郡王均已落座,居中首位还有三席未有人来,尚绾绾漫不经心的玩着腰间的珠子,被袁护嗔了一眼,忙重新在位置上坐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内侍官拖长声音道:“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俯身跪地,随行在周帝身后的是容妃和建安王,周帝缓缓走到御座前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再次落座后,尚绾绾偷偷瞄向御座之上,周帝一身绣龙纹的墨黑长袍,头戴五串九珠冕旒,虽看不清容貌,但不怒自威,天子之气凛然,容妃在与御座紧挨着的席位落座,周身贵气语笑嫣然,因太子留在汴京监国,怀安王身体不适无法前来,御座左前方的位置便由建安王暂坐。
她刚瞄了个大概,就撞上一人审视的目光,透着些许凉意又带着几丝玩味,四目相对,尚绾绾马上败下阵来,撇了撇嘴,收敛神色,坐直身体目视前方。
隔着红毯,对面的公子以为她在看自己,手忙脚乱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到了嘴边又放下,来回几次,低着头抬眼回看过去,尚绾绾并未发觉他的怪异举动,眼神依旧不聚焦的看着,那公子的脸开始微微发烫,耳尖也开始泛红,袁护皱了皱眉,用手肘碰了碰她,她忙回过神,望向别处。
虽然舟车劳顿了一天,但周帝心情很好,亲自举杯开了宴,丝竹奏起,歌舞登场,宫女开始布菜,众人举起酒杯相互示意,一派祥和之气。
一曲舞过,周帝举起酒杯对袁侯笑道:“袁卿,上次与你一同行围,朕还是一头乌发,眼下朕已年逾五十,当真是岁月匆匆。”
袁侯忙站起,双手举杯,颔首道:“能随陛下行围是臣之幸,陛下正值盛年,何来岁月匆匆之说。”
周帝摆手道:“你坐下,你坐下,不必太拘礼,容妃是袁侯夫人的亲妹妹,若论起来你我也算是半个亲戚了。”
袁侯此时已落座,听到周帝这么说,忙重新站起道:“臣不敢,陛下当真是折煞微臣了。”
周帝佯装不悦道:“让你坐下,怎么又站起来了,袁卿常年在军中,一身的古板脾气,眼下大渝畏我国威,北境让你打理的固若金汤,安稳太平,你就留在汴京好好休养,改改不会变通的臭脾气。”
袁侯无奈重新坐下道:“袁氏一族自先帝时期便镇守北境,恪尽职守为大周戍边卫国,这是臣的本分,无论到何时臣都不敢也不能忘本,陛下美意臣万分感激,但臣的妻儿尚在漠北,还望陛下体恤臣的思归之心。”
周帝嗔笑道:“不过让你在京城多住几日,怎么好像弄得朕让你夫妻分离一般,你若是想念袁夫人,就将她也接到汴京,容妃她们姐妹正好也可以相聚一番。”
袁侯无可奈何道:“谢陛下体谅,微臣夫人还要照顾刚出世的小孙子,实在不宜进京相伴,臣臣便留在京中小住些时日。”
周帝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笑道:“这就对了,留在京中多陪陪朕,漠北不还有你两个儿子嘛,等回到京中,挑选几个德才兼备的派去漠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该罚一杯!”
袁侯面色一凛,举起酒杯扶袖灌下。
尚绾绾虽不涉朝堂之事,却也明白,周帝此番明里是留袁侯在京小住,实则是将他软禁在京,回京后又要指派心腹到漠北任职,此番举措如温水煮鱼,慢慢分割袁侯在漠北的实权。
袁护并不言语,只是左一杯右一杯的独自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