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荇知道是服侍自己的侍女来了,因想着要多交待些事情,便没留意到屏风上挂着的红色斗篷。
葛卿大大地松了口气。她脱去了鹤氅和甲衣,里面的那件水红色短褂领子也很高,对方应该不会起疑心的。头靠在绣枕上,葛卿原本只是假意装睡,可枕边令她寤寐思服的气息,还是忍不住多嗅了几下。空气里也不知熏的什么香,幽幽淡淡的,就像她的阿荇一样。渐渐地,金兽炉里消散的,不只是香片,还有女将军这几天一直未敢松懈的意志……
殿外一身淡青色宫装的侍女叫小茶,做事妥帖有分寸,很得上官荇的信任。交代完事情,上官荇看着她冻红的双颊心生不忍,温言慰勉了几句便让她下去做事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回身关门的片刻,机灵的小侍女脚步放缓,好巧不巧,余光瞥到了屏风一角。“我说公主今天怎么吩咐了这么多事,原来是魏国的那位来了……”小茶加快脚步,忙着去安排主子的交待。
上官荇走到床帐边,葛卿已经和衣倒在上面。她的额角渗出细密薄汗,边缘的发或成丝,或成缕地粘连在上面;双唇不时蠕动出低低的呢喃,浓密的睫羽却像厚重的栅栏,紧固住眼帘不让其打开。
“竟然烧得这样重……”上官荇叹了口气,“如此着急赶回来,又是何苦?”此时她并不承认,除了忧心和焦虑,自己心底深处还是有一点欣喜的。
葛卿突然呢喃了句什么,动了动脖子,眉头皱起。
“这人也真是……屋子里本就暖和,自己还发着烧,衣领系这么紧干吗?真不会照顾自己……”上官荇见她睡不踏实,伸手帮她解开衣领上的盘扣。领口松开,露出的不是她蜜色细腻的肌肤,而是,绷紧缠绕的白色纱绢。
葛卿总算是舒服了,轻呓一声,眉心缓缓疏开。
上官荇的心猛然揪紧,仿佛被绷带一圈圈缠绕的,不是葛卿的脖子,而是她的心。指尖触碰到白绢,上官荇突然缩回手。她不敢揭,被纱布遮挡的,不只是伤口,还有这段时间一直折磨着她的,被漫长相思逐渐撕裂在心口上的,更为狰狞的东西。
“就算伤口在脖子上,也…也不一定真…真出什么大事……”她安慰自己,勉强镇定。“小葛她正发着烧呢,什么事等她醒了后再问吧,现在她需要休息……休息……对了,师父有一首曲子,能安神静心,正好适合她这种情况……”转出屏风去琴案上取琴,脚步急促,似在逃离开什么。
这首广寒曲整个以弓调为基础,中正平和。才弹了几段,葛卿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起来,而上官荇的心绪,也好似被指缝间不断流泻出的悠扬曲调给抚平了。
“不,我不能死,阿荇她还等着我……不,不能死……”
心乱的节拍漏跳到了手上,上官荇指法一错,突如其来的变徵令琴弦难以承受,哀鸣着震颤断了。上官荇也没空理会,推开屏风,径自冲入床帐前。
葛卿也被惊醒了,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令意识更加纷杂,她正要起身,肩膀却被人按住。
喷吐在脸上的气息依旧熟悉,直视她的眼神却陌生得可怕。葛卿被她盯得无处遁形,后知后觉地发现,颈项间的遮挡物没了。
掩饰的手被人攫住,上官荇哪有什么温柔可言,连扯带拽撕开了她颈间的纱布。比血腥气更令人厌恶的,是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刚被扯开的皮肉边有新生的肉芽,一小团一小团的,向外渗着丝丝血珠。
上官荇看着那横贯过喉间的伤口,心底的丑陋也一起蜿蜒了出来。“呵呵……”她笑了,笑声并不猖狂却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差点,就死在了外面?”
葛卿经过几番折腾早就脱力,无力地错开目光。
有衣料撕裂的声音。然后,锁骨一痛。
恐惧、悲伤、愤怒,混合进浓烈的爱,最终催生出无以复加的占有欲。上官荇啃噬着爱人的肌肤,有滚烫的液体不断砸落在蜜色的表面,被舔食进口中,咸咸涩涩的。
怎么不是甜的呢?她明明喜欢吃甜的。真是可恨啊……贝齿不自觉用力,她终于,尝到了想要的味道。
“阿荇,停下来。”葛卿受不了了。上官荇的每一口都好像噬咬在她心上,酸痒的微痛感随着血脉喷张充斥全身。她的皮肤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某处隐隐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