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粗重厚实的鞭子被从储藏室里找出来,钟可情赶忙拦上去,拉住季正刚的手,劝阻道:“爸,你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可不能随便打人!”
季正刚视线一凛,静静望了钟可情一眼,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来:“丫头,你就不能多长个心眼么?子姗丫头在你的粥里面加料,害得你吐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这么欺负你,你怎么还帮着她呢?”
跪在地上的季子姗原本就已经猜到了一二,听季正刚这么一说,心更是拔凉拔凉的,颤抖着声音哭诉道:“爸,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爸,子姗姐姐也是无心之失,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钟可情劝说道。
季子姗听了,赶忙跟腔道:“对对……小墨说的对,我是无心之失,我真的没有想过要……”
“啊——”
季子姗一句话还没说完,季正刚就“啪”得一鞭子甩下去,狠狠砸在她背上。虽然是冬天,但季家的中央空调开到了三十度,季子姗不过穿了一条薄薄的黑色连衣裙,鞭子砸在背上,力道一点儿都没得到缓冲,就像是被刀剐了一块肉似的,疼得季子姗嗷嗷大叫。
“爸!疼!”
“闭嘴,不许叫出声!给我忍着!”
季正刚冷眼相向,季子姗的哭声里带着隐忍,但终于因为无法忍受,渐渐转变为诡怪的呜咽声。
钟可情惊恐地捂嘴,露出花容失色之相,想要上前继续劝阻,却被跟在她身后的季老太太一把拉扯了过来,低声凶她:“你现在怀着孩子,离鞭子远点,别做出这种危险的动作!你私自替姓陆的挡刀子的事,我还没追究呢,最好给我放安稳点。”
“可是……”钟可情眉头微微皱起,看上去很不忍心。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季老太太冷冷看了地上的季子姗一眼,不屑道,“那小杂种我本来就不想认回来,给她点苦头吃吃,让她知难而退,自己回去找她那个贱人妈,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
季老太太担心钟可情又冲上去,拉紧了她的手臂道:“留着那小杂种,指不定将来还要分你的家产。我季家的家产,一大半都是你的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怎么能便宜了外人?她害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她这是活该!”
啪啪啪——
季正刚的鞭子如同砖块大的冰雹,连续不断地砸在季子姗的身上。
季子姗左躲右闪,生怕划伤了她那漂亮的脸蛋。鞭子抽得她皮开肉绽,泪水哗啦啦地从她的眼角滚落。因为紧张,她的背脊在发汗,带了盐分的汗水渗透到伤口里,疼得她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再也顾不得面子,她趴在地上,凄楚可怜地望着不远处站着的钟可情,哭诉着求助道:“小墨妹妹,我知道错了。你跟爸说说,你救救我,救救我……”
“奶奶……”钟可情开口。
季老太太面色沉下来,冷冷摇了摇头。
“这太残忍了。”钟可情终究还是撇过头去。原本她只是在装善良,可是看到季子姗眼中的悲悯时,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她试图上前阻止,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牵制着。
季老太太见状,又唤了张小蝶过来,仔细叮嘱她道:“替我看着子墨小姐,别让她做糊涂事!”
钟可情再怎么心软还没有傻到冲上前去,替一个曾经想尽办法想要弄死她的人挡鞭子。
季正刚的皮鞭一下下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季子姗那条单薄的黑色连衣裙眼见着就要被打穿了。那场景血腥残忍,钟可情心想着,季子姗的背上估摸着早就皮开肉绽了,只不过裙子是黑色的,未能显现出血迹来。
“救我,小墨,救我……”季子姗被打得麻木了,根本不分敌我,凡是能求救的人,她都伸出手去。
“闭嘴!今天谁也救不了你!”季正刚一句话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张小蝶倒抽了一口凉气,搀扶着钟可情道:“子墨小姐,我们别惹事了,还是快些回房休息吧。”
钟可情不忍心再看,点了点头,当着季子姗的面缓步上楼。
季子姗眼见着钟可情离去的背影,心情绝望到了极致,内心深处衍生出更深地怨念来,恨不得将所有逼迫她的人全都掐死!
楼下的动静很大,钟可情在床上躺了大约十来分钟,鞭子声才渐渐消停下去。
季正刚许是打得累了,将皮鞭甩给一边站着的李嫂,自己则去了书房。
季子姗浑身是伤的蜷缩在地板上,连个佣人都不愿意上前扶她,她勉强直起身子,扶着楼梯,缓步爬上了二楼。一进自己的房间,她就死死将大门反锁。
季子姗颤抖着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手机来,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喂,妈,妈……”江美琴似乎是这个世上唯一珍惜她的人了。
彼时,江美琴的公寓里,一个男人正被她放倒在身下,低低呻吟着,不断地求着她。
江美琴也正在兴头上,偏生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冷着声音道:“子姗,有什么事吗?”
“呜……”季子姗不敢大哭出声,只得低低地呜咽。
江美琴的卧室里满是男女纠缠的呻吟,根本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她眉头一皱,“有事快点说,妈现在很忙,很急——”
躺在江美琴身下的林秘书,因为第一次尝了鲜,就忍不住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江美琴做了微整形手术,相貌和从前别无二致,虽然四十左右,但风韵犹存,搔首弄姿之间,着实叫他这个告别x生活多年的老男人把持不住。
“妈,爸爸打了我,你快来季家接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季子姗懦弱地哭出声来。为了成为季家的人,她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住进了季家,她以为她融入了这个家,可是直到今天一个人都不愿意救她的时候,她才明白她只是季子姗,与季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三更半夜的,你说什么胡话呢?”江美琴直对着电话里头训斥,“妈为了让你住进季家,在你爸面前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受了多少委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受了点小委屈就想走人,你这么没用,凭什么当我的女儿?!”
季子姗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可是妈,我疼……我身上全都是伤。你来接我,我就想跟你一起住一晚,好不好?”
“那怎么行?!那季老太太最讨厌看见的人就是我,我若是三更半夜去敲季家的门,难免又要挨她一顿臭骂!再说,这会儿沈惠洁还住在季家呢,我若是回去,你爸又要嫉恨我了。”眼见着林秘书已经急不可耐地抚上了她的美臀,江美琴仰起头,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强忍着血液里的叫嚣,逼迫自己冷静道,“子姗,你就忍忍吧。不就是挨了打么?小时候,谁没挨过打?忍忍也就过去了。我若是现在接走了你,只怕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季家了。为了我们母女的将来,子姗,你必须忍住。”
“妈,我不想忍了,我不想……我不想在季家待下去了……”
季子姗还在哭,江美琴却已经狠狠挂了电话。等她再拨,手机那端传来的便是忙音了。
林秘书占有了季正刚的女人,他心中也是有愧的。但女人这种东西,就是罂粟花,表面上妖冶诱人,实则毒入骨髓,沾上一次,就戒不掉了。
江美琴在自己的公寓里与陌生的男人缠绵悱恻,季子姗则蜷缩在自己的墙角,连脱衣下水洗澡的勇气都没有。
她听到隔壁屋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季家每一个人决绝的眼神,满是伤痕的双手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什么家产、什么季家大小姐的名声,我全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们家破人亡,我要你们终有一日,跪在我的脚下求我!
钟可情一整晚都难以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那个陌生男人的吻。
他的苦笑、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的脑海里与谢舜名完全重叠。钟可情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恐惧来,她害怕这种分辨不清的情感,害怕将任何人当做替代品。
或许她答应去g市培训,并不是为了寻找陆屹楠的破绽,更多的是想躲开那个人,不想同他见面吧。
次日,谢影尘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医院里。
钟可情在心内科门口徘徊了许久,等瞧见那个背影,确定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的时候,她才鼓足了勇气推门进去。
“怎么样?今天感觉还好么?”钟可情性子偏冷,不太会关心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实属不易。
谢影尘倒是愣住了,勾唇笑了笑:“好啊,我很好,通体舒畅。”
“哦。”对方似乎早就忘了昨天在手术间里的那个深吻,一点尴尬之意都没有。钟可情也只得低低应承了一声,“那就好,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