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凡没搭腔，看李四家徒四壁，显然潦倒已极，全家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他那身衣服。他一皱眉，“李四，看你娘和媳妇，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你怎么这般不求上进？”

这番话像是触到了他的伤心处，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既未读书，又不识字，我怎么求上进？”

“你有手有脚，却五体不勤，不事生产，整日在妓院赌馆厮混，是何道理？”

“我是不上进，可我想上进的时候，李家让吗？我贩布，他们把布烧了；我开个凉茶铺子，他们就天天在铺子里打架，直到把我内家带过来的嫁妆都折腾光了。我还会什么？我什么也不会！我不在妓院赌馆里混点钱花，我娘和我内家岂不要饿死？”

说着说着，李四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里屋也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张子凡细问原委，才知道李四的母亲本是杨州一个大户李家主人的妾室，大妇怕李四分了自己儿子的宠，支使管家引诱李四不学好；

等老爷子过了世，大妇更是找了个借口把母子二人赶出了李家，又怕族人说闲话，便把李四往邪路上逼。

他娘子是个读书人家，自幼订的亲，虽说李四不长进，却不肯悔婚。嫁过来之后，李四有心改邪归正，正经干了几回买卖，可每次都被李家人破坏，很快就把她带来的嫁妆折腾光了，没办法又走回了老路。

果然是个苦命的人，这李四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张子凡有心试一试他的观察力，便突然转了话题：“听说，前些日子扬州城里新进一个女子，好像是从外地过来的”

李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的道：“是呀，她是前者时日过来的，随行的还有一个小丫头。”似乎是想起了那女子的美丽，他脸上露出向往之色，眼睛也突然一呆，听到张子凡重重的一咳，他才清醒过来，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脸上轻松了许多，笑道：“原来您老是想查她的底呀。”

“她手里拿着一把南人用的团扇，看起来样式很新，小的在扬州还没见过，估计她应该是从南松那边过来的，那里南人的东西最多也最新。妙春堂的护卫韩元亲自把她接送过来，怕是请她来散散名气的，这小家的名气若是散了出去，妙春楼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大家了。”

“咳咳，扯远了，她住在妙春楼里，上午一直没出来，城西王家的二公子出了一百两银子，她都不肯现身。”他叹了口气，“王二公子看不到她也好，别像晋秀才那样得了相思病，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进去。听闻那女子好像是唤作锦瑟”

张子凡从他几句话看出了李四的见识和眼力，锦瑟什么时候到的，同行是谁，城里流行什么，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他观察的都很细致，妙春楼是个未开业的小家，扬州城里还未传出名声，他甚至就知道了人家护卫的姓名，看来他在妓院赌馆倒是没白混。

张子凡打定了主意，掏出了十两纹银，“李四，你不想一辈子呆在平里巷吧？”

张子凡一出手他就吃了一惊，十两银子够他一家舒舒服服过三个月了，他不清楚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便没敢接，望着张子凡等着下文。

“我要你做我的线人。”张子凡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