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到了……一只手。”平日里胆子比男儿都大的方轻尘，此刻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众人朝方轻尘脚下一看，果然有一只枯败的手掌露了出来，只是手的主人却不知道被护卫们踢到哪里去了。

弄清楚原委，虚惊一场的护卫们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无人嘲笑方轻尘。身处在诡异的血祭现场，大家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压抑、紧张、担忧、害怕……种种负面情绪在累积，在发酵，早就已经到了临界点，就如一堆浸透火油的干柴，任何一点小刺激，都会像火星一般让这堆干柴猛烈燃烧起来。

尽管是虚惊一场，护卫们还是谨慎地持续警戒了好一会，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才在方继宗的命令下继续前行。

有了这次的经历，队伍前行的速度更慢了，全神皆备的众人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觉得空中那越来越大的风声，听起来就像是族人们濒死前的哀鸣。

好在没过多久，天色慢慢亮了起来，虽然迟来的阳光被贪婪的乌云截流了大半，可仍有少许洒在了大地上。笼罩在平地上的黑暗正被一点点赶走，藏于其中的景物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随着视野的远及，众人这才看清，现在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平地的中心，左右拜伏的人群密密麻麻。极目望去，人群如雁翅般展开，连绵到极远处，粗粗目测，怕是有上千人。而积在平地上空的那里是什么黑雾，那分明是这么多人遇难郁结而成的死气。

纵观历史，如此大规模的血祭现场实属罕见，这让原本就为血祭提前发生而忧心忡忡的方继宗更是惴惴不安。不过当了这么些年的族长，方继宗颇有几分城府，再加上曾经亲眼见过一次血祭现场，心理上有了些铺垫。所以方继宗心里的这份不安被他很好地藏在了心底深处，留给旁人看的始终是那副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

而其他人就没这样镇定了。震惊、害怕、担忧……种种情绪明明白白地挂在其他人的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住。

天光放亮，视野中似乎没有危险。在方继宗的示意下，队伍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又用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终于穿过了跪拜的人群。

来到正面，众人对血祭现场有了一个更全面的认识。跪拜的人群呈扇形展开，一行行、一列列排得非常整齐，仿佛用尺子量过。

从人群朝向上看，众人现在站立的地方应该就是遇害者生前跪拜对象所处的位置。可这里空空荡荡，即没有高台或祭坛，也没有留下可供辨认的旗帜、幛幡等，很难判断出这些人生前在祭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