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轻叹一声。
端木焱继续道:“父皇,儿臣在大殿上说得话,不假。父皇子嗣不多,儿臣不想父皇顾此失彼。这恨,儿臣忍得。”
圣上拍了拍端木焱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却突然咳嗽起来。
端木焱急道:“父皇?父皇身体可是有恙?”
圣上捂住胸口,喘了半晌,这才虚弱地回道:“身有疾,时好时坏,焱儿无需担心,并无……咳咳……咳咳咳……并无大碍。”
端木焱拍着端木焱的后背,皱眉道:“父皇万万不能疏忽……”微顿,毅然道,“父皇,儿臣混迹江湖,知道江湖中有不少能人异士。儿臣愿为父皇重返江湖,遍寻良药。”
圣上没想到,刚享富贵的端木焱愿意为他再入江湖。若是他年轻那会儿,兴许不会将这事儿当回事,可如今他久病缠身,且垂垂老矣,格外看重的便是亲情。且,这些年,为他寻药之人何其多,却都不是有眼疾的端木焱。
圣上摇了摇头,道:“你此番回来,父皇要你享受这天下尊贵,不忍你继续混迹江湖。父皇一直留着你母妃的宫殿,你暂且住那里吧。”
端木焱却道:“父皇,您身体康泰,才是儿臣之福。若父皇拖着病体,儿臣就算吃遍山珍海味、穿遍绫罗绸缎,也食不知味、身不知美。儿臣……儿臣想等父皇身体康泰后,与父皇一同游历江湖。一叶扁舟,一只竹笛……”
圣上惊道:“这……这是你母妃的心愿!”
端木焱点头道:“是的,父皇。这是母妃的心愿。她曾对儿臣说,若哪天父皇能放下这身重担,我们一家三口,就去放马南山中。届时,一叶扁舟,一只竹笛,两间茅草屋,即便清苦,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圣上的眼眶湿润了,陷入回忆,久久不能回神。
涟妃,那个绝世无双的女子,曾在他的山盟海誓中绽放芳华,却……又在他的怀疑中,香消玉损。
她没有等他想通,便将自己烧死了。他重修了她的宫殿,却修不出她曾经的笑颜如画。
圣上闭上眼,拍着端木焱的肩膀,沙哑道:“和父皇说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吧。想必,你母妃也想听听。”
端木焱听着皇后的话,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看似毫无心计地道:“皇后娘娘,那不是什么假王爷,是儿臣的一个朋友!她自诩武功比儿臣高,非要帮儿臣挡刺客。老子说不用,她非要往上凑。这不,扛不住了,留书一封就跑了。”言罢,还挥了挥拳头,伪怒道,“小没良心的东西!”
皇后拧眉道:“天家尊严,岂可儿戏?”
端木焱道:“对!儿臣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可她说,若不代儿臣顶替一段时间,怕儿臣小命不保。待儿臣下次看见她,一准儿揍得她哭爹喊娘!务必让她知道,儿臣小命是小,天家尊严……咦?此事和天家尊严有何干系?难道这不叫兵不厌诈?”
圣上道:“焱儿能平安归来,焱儿的那位朋友功不可没。”
一句话,便将此事掀过了。
端木焱欢喜道:“父皇英明!”
圣上道:“寡人看见那封信时,还真是……”摇头一笑,心中唏嘘不已,若他的儿子真成了那副嗜吃如命的样子,他这颗心呐,也挺不好总结感情的。
众人陪着笑,看样子那封信已经被公布于众了。
圣上接着道:“说说吧,想为你那位朋友求什么赏?”
端木焱道:“她啊,最是好吃不过。若父皇能赐她一些美食,能美死她。”
圣上哈哈大笑,道:“你那朋友也是有趣。寡人听说,她是女子,却圆如珍珠,嗜吃如命,一顿饭能吃一桌子的菜。”
端木焱有意逗圣上开心,于是点头道:“正是。儿臣和她同席,若是下手慢了,连口汤都喝不到。”
圣上哈哈笑道:“世间竟有如此能吃的女子。就依你所言,寡人赐她一只碗,名饕餮,可食天下美食。”
端木焱道:“谢父皇。”
圣上向下压了压手,道:“坐下吧,和你的兄弟姐妹们同乐一番。既然回来了,就要与大家多亲近。”
端木焱口中称是,慢慢摸索着坐下。
圣上将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的儿子,本应高高在上,鸟瞰一切,却……看不见一切。这眼睛,必须治!只是……不能急在一时。事缓则圆,过犹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