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五)

赵飞燕挽着乔逸清的臂膀,微笑不语。

乔逸清温文尔雅道:“金小姐是沧海遗珠,乔某只恨自己没有早几年回国,险些丢了这如珠如宝的未婚妻。不过还好,现在知道珍惜,也不算晚。”

那人道:“乔公子不愧是喝过二十年洋墨水,思想就是新潮,这么勇敢地追求爱情,真是羡煞旁人呀。”

笑闹声大了几分,甚至有人开始鼓掌喝彩。

这一切落在赵靖眼里,自然成了一种有意的挑衅。

乔逸清当众拆他的台,是想叫别人嘲笑他忘恩负义呢,还是没有眼光,不懂得慧眼识珠宝?

他素来爱惜名节,有关从前那些事,他从不让身边任何人提起。

他恨乔逸清,因为乔逸清含着金汤匙出生,什么都不用做,轻而易举便可以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当然能落得月白风清的美名。而他,他出生贫寒,配不上阳春白雪,只能靠阴谋诡计,踩着别人的脑袋上位。

赵靖坐在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握着高脚杯,冷冷地看着那两个人。

乔逸清带着她与各色宾客谈笑风生,一派如鱼得水、春风得意的姿态。她安静地陪在他身边,时不时地掩唇微笑,在场所有人都羡慕这一双神仙眷侣。

哼,一对狗男女。

赵靖砰的摔下酒杯,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要脸。”

钱子俊见他面色不善,怯生生道:“阿靖……”

赵靖心中烦扰不已,懒得跟他多说,胡乱地扯了扯领带,起身走开了。

赵飞燕看到赵靖怒气冲冲地离席,便侧了身,对乔逸清轻声道:“乔公子,失陪片刻。”

乔逸清颔首,“去吧。”

赵靖既烦闷又憋屈,不愿留在宴会厅看那对狗男女卿卿我我,于是漫无目的地在饭店里走着。

不知怎的,走上了二楼的露天阳台。

今夜月色清亮,月光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一如动人的乐符在那人的指尖缓缓流淌。

露天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架三脚钢琴,身穿黑色礼服的年轻先生安静地坐在钢琴前,微微低着头,正心无旁骛地弹奏乐曲。

月光映照下,他的脸庞清秀白皙,冰肌玉骨,仿若是美玉精心雕琢而成。秀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眉眼深邃,鼻峰俊挺,薄唇微抿着好看的弧度。

如此翩翩美公子,人间哪得几回见。他当真不是天仙下凡吗?

赵靖不由看呆了,一时间忘了动作。

音乐停止,对方如有知觉般向他看来,目光纯净而温柔,好像暗夜里的明珠。

赵靖惊觉自己面色绯红,低头咳了咳,镇定心绪,走上前道:“方才经过这里,听到先生弹奏乐曲,被……乐声所吸引。抱歉,扰了先生的雅兴。”

那人微笑道:“是我抱歉才对。我看这架钢琴闲置在此,一时手痒,忍不住上前弹了一会儿。琴艺不精,叫先生见笑了。”其声清越,如流水溅玉。

赵靖忙道:“不不不,弹得很好,弹得……太好了,我从未听过这么动听的曲调。请问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杰森。”

“杰森……你是西洋人?”

杰森摇头,耐心解释道:“我是美籍华侨,从小在纽约长大,上个月刚回国。我的父母都是上海人,所以我的中文还算流利。”

赵靖恍然点点头,正要启唇说话,忽听钱子俊的声音隐约传来。

他忙道:“我叫赵靖,这里许多人都认得我。若是有机会,我请你喝咖啡,我们好好聊一聊,好吗?”

杰森柔声道:“好。”

身后,钱子俊的呼喊声再次响起。

赵靖暗恨钱子俊来得真不是时候,却又不敢对杰森过多流露心意,害怕吓到这位美公子,只好恋恋不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