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了实情之后,姝雁面上虽与平日无异,但沈思细想的时间却比往日更多了些。因著她素来的心性,钦天宫里的宫娥们也不愿趋前询问,就怕自己讨了个没趣,但凡所有的事都先向飞帘禀明了,再请她自行定夺。
这已成钦天宫内部逐渐形成的惯例,为着这么件事,舟儿也曾回禀予召云知晓。於明砚阁与钦天宫,飞帘逐渐坐实了唯一可与姝雁交谈的人,关于这一点,召云虽仅是旁观,却是颇有忌惮。纵使表面上飞帘对明砚阁看似颇为尽心尽力,是挑不出毛病的,即使是舟儿与嫣儿,对飞帘也是向来不吝赞美,但召云总仍忖度著三分心肠。
对于这一点,飞帘心知肚明。如今,冬日渐过,天气也逐渐回暖,立春之祭在即。因著时间的急迫,召云对眼下暧昧不明的景况,已不再似前些日子那些平心静气,对面的召云焦躁,飞帘仅是淡然应对,但她深知,若未再给予召云满意的答案,只恐雾海的谋划就破了局。
看来,得再和那性情傲娇的大卜女官再说说话了。
飞帘缓缓行至姝雁跟前,冷眼瞧着於案上置放卜卦之物的姝雁,听着那逐一趋近的脚步声,姝雁仍是不抬首,面上掛起一抺浅笑,「怎么?明砚阁又催妳消息了?」
「不,是我要妳的答案。」飞帘说道。
听得飞帘的询问,姝雁搁下了手中的龟壳,缓缓说道,「妳要我的答案?那么,我心底一直渴求的答案,妳是早知道的,为什么妳到如今才告诉我?」
飞帘略扬了眉,却是不回答。
姝雁支额睇著她,慢慢的说着,「过去在南国的时候,我是敬重妳的,就算如今君王易主,我待妳也同昔日一般,但如今我看妳,似乎不是同我一般的心肠。」
「所以呢?我该知道的事,就应在初入钦天宫时,一五一十的告诉妳?」飞帘说道,「妳向来不是一个冷静的人,不论是在南国,亦或如今的轩辕,妳总是任凭喜怒行事,妳可知道,时机未到之时,很多话都是说不得的?倘若我说了,妳可还愿意行进着我要妳做的事?事情轻重急缓,妳可都分辩清楚?妳向来是个心随意转之人,又是块爆炭,一个沈不住气,毁了的不只是妳我,还有那长居火炎之山中,不愿归顺轩辕的遗族,包括了刑天。」
「妳该知道,自从妳来到钦天宫后,我是如何信妳的。」姝雁伸出掌,燃起置放在案上的小火炉子,「妳也是明白,我与刑天之间的关系。我始终信他是活着的,但日复一日的过了,我却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妳可还记得,妳初入钦天宫时,我怎么问的?飞帘,现在,我究竟能否信妳?妳是否还隐瞒了我什么?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
「妳信我,与刑天一事有何相干?」看着姝雁,飞帘说道,「妳可忘了?我曾对妳说过的,妳要坚持住?妳如此冰雪聪明,该是明白我所说的每字每句,皆有含意。在这非常时期,有些话,別说得太明白,尤其这处钦天宫。」
姝雁睇看着她半晌,才说道,「若要我信妳,別隐瞒我所有事情。妳很清楚,我在这处钦天宫里,是个活不得也死不得的人,若非为了一线冀望,我大可一死。偏偏召云又是处处留心的,回想起来,待人宽厚又有何用?」
飞帘听着,不觉笑了,缓缓低下了身子,附耳说道,「让我说说妳的心底话吧。妳最恨的,不就是召云吗?细想想,南国之灭,蚩尤之死,刑天再无战神美名,可是与她大有干系!若不是她联同那群不长进的奴才,巴上了轩辕,遂了度索山的心愿,苍梧岂有灭国之理?再说了,妳的生不得也死不得,全因她的好主意,瞧瞧这座钦天宫,全是她的眼线,若不是我,妳这样的日子,得熬上多久?」
姝雁微抬了眼,看着一脸笑意的飞帘。只见她又站挺了身子,缓缓说道,「依奴婢之见,这立春之祭大卜女官也別再闹性子了。度索山既已派了掌劫女仙来到轩辕,这足以证明中皇乃一统九洲之主,女官又何必执著於过去?既女官主祭,这一切细锁小事与大体上,自是由女官您处置的,飞帘自然是您的左右手,若有不明白之处,就与女官商议商议。女官听着,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