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有失蹄,人难免做些蠢事。”姜朝愤懑地灌了口酒,“我从来没玩过微|信摇一摇和陌陌!”
“好孩子好孩子。”陆洲的酒即将见底,他说:“我从来没吃过榴莲。”
姜朝拿起杯子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问题。那……我从来没谈恋爱超过过半年?”
陆洲喝完最后一口:“写小说的是真有故事。”
“所以你最久的谈了多久?”姜朝好奇地问。
“两年多。”
“为什么分手了呢?”
“因为我一直在美国,她在中国,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淡了。”陆洲语气坦然,“那你这么分手又分手的,是为了积累素材么?”
“别说得我和集邮一样。”姜朝撇嘴,“怎么说呢,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就是那种,非他不可的感觉。”
陆洲蹙眉:“非他不可啊……小的时候还会有吧,现在觉得,恋爱其实都差不太多。喜欢确实是喜欢,但都有个过程,不会那么一直浓烈,也不会觉得离开谁就活不下去。”
“这么悲观?”
“你不觉得分手对现在的人来说太容易了吗?男女朋友就是大家开心的时候就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牢固的感情。谁都可以轻易地说分手,然后扭头都能过自己的日子。”
“可我还是会相信的吧。而且,也不想再经历分手了,觉得很累。认识一个人了解他又分开,再重新开始循环。每一次结束都会很痛苦。”
“但没有错误又怎么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呢?”陆洲反问,“没有了解你怎么确定这个一定是对的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永远在一起是不能被提前证明的。人多少会在初期隐藏自己,不然为什么很多人讲结婚后另一半完全变成了不一样的人?”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没有保证说一开始就确保永远在一起。但两个人如果有这个信念的话,还是可以往这个方向努力的吧?如果连确认对方的信念都没有,那一碰到问题就会更容易选择分开啊。”
“信念啊。”陆洲轻笑,“这可能我有个你不一样的理解了。所谓一直在一起就是婚姻,而婚姻更像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光靠信念是没法支撑的。”
姜朝内心深处了解陆洲说的现实层面是有些理据的,但感情上她感到了一股沮丧。
她一直在感情里追求的恐怕就是一种相互确认的,独一无二的特殊的感觉。这种特殊感能让她感到圆满。
而陆洲此刻告诉她的是,那些都是会变的,即使是此刻的圆满,也并不一定代表永远,甚至都只是一种伪装而非真实的。
见她忽然不说话,只低头喝闷酒。陆洲抱歉道:“这只是我的一些个人想法,没有非要你接受的意思。”
“我知道,就是觉得可能很抗拒,但你说的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发生。”
“我也不想这么看。”陆洲嗤笑,“无奈周围就是有这么多活生生的例子。”
“我去趟洗手间。”陆洲语罢起身。
姜朝人窝进沙发里,视线看向窗外。其实从分手之后,姜朝的情绪一直算不上好。当时是她提出的分手,对方很喜欢她,在他可及的能力范围内尽了努力。也许是真的不合适吧,他尽力收敛的脾气在她看来依然无法接受,交流也总是觉得牛头不对马嘴。当然,她也清楚感觉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对方,只是一种习惯性地依赖。他们在相处过程中处处碰壁,她有过优柔寡断,最终知道不能这么下去,选择了分手。他当时只说了“我尊重你的选择”,而后断然将她拉黑。
这种猝然的断裂感引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应激反应。似乎就像陆洲所说的那样,扭过头谁都可以继续过日子。再强烈的依赖与喜欢,在得不到后,都可以被放下。那么我们到底想在爱情中得到什么呢?
姜朝正思绪万千之时,陆洲上完洗手间回来,看了眼长沙发,便在姜朝边上坐了下来。她感觉到沙发的凹陷,偏头撞上他投来的目光。
“想什么呢?”他问,一手抽出背后的靠垫抱在胸前,长腿一伸人往后靠去,放松地问。
“在想我们为什么需要爱情。”姜朝说出口,自己倒轻笑了出来,这个问题显得有点矫情。
“我们是不需要爱情啊。”没想到陆洲接了话,“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无聊,那么两个人也还是会无聊的。打个比方,如果是在美国,这个点我们已经吃完饭洗好碗散完步打算上床睡觉了,每天几乎都是这样的重复。”
“那两个人起码还可以说说话,相互陪伴呀。”
“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当然有很多话说,好比我们现在。时间久了,三个月半年一年,每天都在一起,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我也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什么呢?”
“陆洲,你是不是故意和我抬杠?”姜朝拿小腿踢了他一下。
陆洲哎哟了一声,道:“可能有一点,但是大实话。不过当然啦,有人陪还是很好的,我也喜欢有人陪。”
“我觉得你才是有故事的人。”姜朝冷哼,“满满的悲观。”
“是呀。我这双眼,看过了太多的事。”陆洲故意压低了嗓音,扶额摇头,一脸沧桑状。
“来,给你支话筒,请说出你的故事。”姜朝手握成拳伸到陆洲眼前。
“哈哈,下次下次。”
离开liid时,雨停了。
两人在路边等车,姜朝忽然问:“过几天要不要去看电影?”
“可以啊。等看哪天不加班陪你去。”
姜朝没再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陆洲替她拉开门。
“我自己回去吧,不用送了。”姜朝开口。
陆洲停顿了半秒,回:“好,那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拜拜。”
直到车开远了,萦绕在姜朝周围那股关于陆洲的气味才渐渐散去,而她的思绪却不曾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