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鞋麻衣,不沾一丝尘泥,清丽秀雅,神色却比这树上滴落的水珠多了那么一点温度,看似柔弱纤细,却背负长弓,腰悬双弩。明明麻衣裹身,却又透着一股高冷,偏还不是那种一下就拒人千里的气质。
突然出现的她,无视二人的浑话,双手搭在腰间的两把短弩上,盯着白喜道:“白熊?”
“兄弟,她说啥?”白喜转过身看着对面姑娘。
“是的,”李梓木用独牙拍拍挡在身前的白喜,示意他让让,然后偏出半个头,用人族语言回道,“正经妖族。”
“南下意欲何为?”麻衣姑娘仍紧盯着白喜,慢慢自腰间拔起双弩,原本和煦的日光一暗,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靠她最近的土草最先嗅出危险的味道,慢慢后退道:“姑娘,请放下你的左手还是右手。”
白喜眼一瞪,这纤细的姑娘有些要不得,两句话讲完就要摆出开打的样子,看你手上捏的两个小玩意能把俺咋滴,胸一挺,跨前一步。
李梓木一缩头,反身夺过扣在和尚头顶的寒食钵,挡在脸前,才又伸出半颗脑袋道:“姑娘,我等只是路过此地,咱讲理啊。”以前来山寨的偷狗贼就带着弩,李梓木可是见识过的。
“咔”麻衣姑娘手腕一转,两把短弩甩至胸前,机簧声响间,弦挂牙上,箭入弓槽:“白熊族地距此九千里,你等不是路过。”这羊妖还会说人话,看来是受过教化的,最后面又出现个不发一言的光头,释家?
“我们是南下那个,那个负鱼游学至此。”李梓木见对方有点犹疑,赶紧说道,他可不想试试那弩箭的威力,结果情急之下又被白熊夫妇带歪,不知怎么解释时,突然想起怀中还有一本书,忙掏出那本油腻腻的《夫子言》,轻轻晃了晃,咱是正经求学的读书人,讲理的。
“负鱼?”麻衣姑娘这才正眼看向他,却只瞧见破碗后的半张脸,然后再看了看剩下三位,妖族,释家,还有这不知哪家的胆小之徒,也是来抢那条鱼的么?念及此,神色不变,缓缓垂下双弩,双手对磕,松弦收箭,转身就走。
“哎,姑娘请留步,”李梓木跳出来,这位小姐姐面色虽然清冷了点,但还算讲理,至于一开始的拔弩相向……这么美丽的小姑娘,有点自卫意识才对嘛,不似那位长得不咋样,还一上来就要割他两个头的,终于遇到一个正常的好姑娘了,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她呢,“请问……”
“嚓嚓嚓”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冰凌落地的声音,“这就是弱水河。”一名娇巧可爱的小姑娘站在侧后方的树下,收回踢完树的那只脚,在冰水淋漓中,嘟嘴指向李梓木一行的侧前方。
最后面的唐守鱼抓起手上的东西就往光头上一扣,却忘记手里只剩只木鱼,“嘭”砸了个脆响,其余三人闻声转过头来,也看见了紫衣姑娘,她赶紧朝几人眨眨眼,然后提了提另一只脚,却见细嫩脚踝处,一条黝黑铁链微微颤动。
这场被她故意弄出来的风雪未霁,一名白衣少年,带起一道更猛的风雪如龙卷般飞速而来,寒风扑面,欺至唐守鱼身前半步方才停住,他带起的冰水更是洒了几人一身。
白喜一握拳,就要发怒,李梓木一把拉住他,摇摇头,然后扯着唐守鱼后撤一步,退至一旁。他身体虽然变小了,但前世的那点阅历还是在的,不像熊族少年那般冲动。
白衣少年下巴一昂,显出些许不符年纪的老成,剑眉星目下,嘴唇却是极薄,白衣胜雪,映衬着背上的那把墨黑重剑和手里的那截铁链,他斜瞥了一眼闪开的几人,抬手一拽,待紫衣姑娘踉跄着前扑几步后,方才开口道:“尔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