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指的当然是新郎官和新娘子，毛雄辉和洛英今天都是一身大红，喜气的很。一对新人四处敬酒，已经敬遍了好几艘船，而到了“新收编的渔民”这里的时候，阮小四和阮小六这俩最先决定倒戈的自然成了“模范”、“典型”。

阮小四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阮小六则一边打嗝一边试图把那半块烙饼再吞下去。毛雄辉问起两人家人的情况，当得知阮小四的两个女儿和阮小六的媳妇都已获救时，稍稍放下了心，洛英则继续问更详细的信息，结果阮小四故意打哈哈语焉不详，阮小六则在努力咽下烙饼后，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爹、我娘、我大哥……嗝儿……我二哥……嗝儿……我五哥……嗝儿……我七弟都已经……嗝儿……死哇……”

如果不是重要人物在身边，阮小四恨不得一脚把阮小六踹到江里去——人家大喜事上不知道多说好话，一个劲儿哭着说自己家的惨状，这有多霉气，这之后还怎么混啊！没想到郡君似乎并不因此而生气，而且非常郑重地对大家说:“人世间苦难至此，昊天上帝亦为此流泪，作为祂的使者，我早在被青阳子唤醒时就明白了自身的使命。这人间的豺狼虎豹、魑魅魍魉实在太多，要将它们一一杀尽，方有朗朗乾坤！”

这是在号召圣战么毛雄辉想着，不过很显然，洛英的这一招很能引起共鸣，阮小四和阮小六的家破人亡在明末大变乱中只能算一个“不太惨”的典型，而只要记忆的闸门打开，几乎每个渔民都能倒出一堆苦水来。

一时间四围成了诉苦大会，各种惨烈至极的哭诉此起彼伏，阮小四见这情况已经收不住了，索性先发制人表忠心，说要给毛将军和郡君做牛做马，不想毛雄辉一声暴喝——“好好一个人，为何要做牛做马”

阮小四一脸懵逼地哑口无言，毛雄辉则一副“解放者”的姿态:“就算是因犯罪而被罚去石炭坞挖煤的刑徒，那也是人，不是牛马！等刑期结束，那也是百姓身份！更何况就算是转世轮回也不存在这一世是牛，下一世是畜生的情况，”他对洛英使了个眼色，“昊天上帝是这么说的吧”

“祂确实如是说过，”洛英又尽职尽责地当起了神棍，“人只会转生成人，畜生只会转生成畜生，罪大恶极之人直接被关押入地府，但也是人鬼，不是兽鬼。人不是牛马，人可以为钱财出售劳力，但奴役他人是昊天上帝所不齿的重罪。那左梦庚视兵卒为奴隶，视百姓如畜生，这样的恶徒，地府里都预定好他的名单了！”

洛英又继续说了许多，大都是借着宗教的名义反对奴役，毛雄辉听着这些有一种奇特的违和感，而那些听众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哭了起来，哭的内容大都是“多少年了，终于遇到把我们当人的了”之类的，洛英看火候差不多了，直接甩出口号——

“昊天之下皆兄弟，后土之上皆姐妹！”

这个“后土”，在昊天教信仰体系中是仅次于昊天上帝的女性神灵，无生老母、女娲、西王母、妈祖、甚至耶稣他妈都可解释为她的化身或造物。毛雄辉和洛英讨论过教义发展的问题，基本上是把昊天作为宇宙规则制定者，原初超级智能之类的存在，而后土则是地球集体意识的化身，类似后世集体生态论里的“盖亚”，或者艾泽拉斯的“星魂”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