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雄辉心想这还没过门的媳妇真是出手大方,反正那银子是老子从荷兰人手里抢来的战利品,她花起来也不心疼……不过既然花了本钱,他也不介意好好敲打一下孙云球这个技术宅——“泰西有名匠列文虎克者,善制镜,一日以显微镜观察牙垢,竟见无数小兽,皆为青阳子之谓‘原虫’也。列氏大喜,绘为画册,献于不列颠女王,女王大悦,召之入京,拜为皇家科学院大学士。”这段话严格说来问题很大,尤其是列文虎克在崇祯十七年才十二岁,后来飞黄腾达的事情要几十年后了……但是对于手头不富裕,常年以磨制单片眼镜维生的孙云球来说,“皇家科学院大学士”似乎是一个很好的远景诱惑。
洛英朝毛雄辉使了个赞许的眼色,然后哟买个近期收益继续诱惑——“文玉,来扬州吧,我正好要开个眼镜店,这里长期伏案舞文弄墨或寒窗苦读的人更多,你的单片眼镜会卖的更好。况且令堂若在扬州,保养身体也方便些。”
洛英和毛雄辉软硬兼施,孙云球怎能不动心?镜片专家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堆诸如我家老母行动不便,路上匪盗又多的话,结果毛雄辉拍着胸脯说包在我和我的弟兄们身上,连泰西红毛鬼船都杀得,什么蟊贼土匪敢造次?
孙云球千恩万谢,然后继续捣鼓千里观山镜不再说话。非主流老中医接过话茬:“此番来扬州,感慨良多,郡君贵为贤王之后,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作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又可先生过奖了,青阳子学识渊博,深不可测,小女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谦(吹)虚(她)套(爷)话(爷)过后,洛英迅速抛出了橄榄枝,“青阳医馆是为悬壶济世而建,然则小女一人坐镇怕是有些勉强,若是又可先生愿意屈尊,待遇、分成一切都好商量……”
“……”非主流老中医略略感到意外,因为本着同行是冤家,绝活部外传的江湖惯例,医者之间谨慎地交流争辩已经是最大的善意,而郡君这么忙不迭地请自己到青阳医馆做事,就真的不怕尾大不掉、反客为主么?
非主流老中医一边心里默念着非礼莫视一边仔细端详着郡君,后者正以纯洁似水的目光企盼着老中医的答应,那感觉……简直和亲孙女求爷爷买糖葫芦差不多。
非主流老中医寻思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郡君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二是郡君心胸开阔,并不计较一点点的个人得失。而从朱伦璎和毛雄辉轻车驾熟地收编了孙云球这一事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莫非我吴又可闯荡江湖几十年,医人无数,到头来境界竟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女娃?想到这里的时候,非主流老中医心中涌起一片愧疚。
“然也,然也!老夫做了几十年的走江湖行脚游医,一把老骨头了也好享享坐堂郎中的清福!然则老夫在苏州吴县医书、药材甚多,徒弟也有几个,这要全搬过来需要一些日子……”
“又可先生敬请放心,我毛某人麾下的队伍,走镖走得,搬家也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