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多谢九爷夸奖。”苏卿暖错开眼去。
小小的马车里,两个人的距离其实不是很远。
可是可能是因为今天穿的是女装的关系,苏卿暖总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比上一次要近许多。近到她甚至能闻到宇文烨身上淡淡的冬兰香气。
宇文烨探究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果然和传说中的江君很像——那个不爱女工只爱棍棒的女孩儿,那个还来不及嫁给他就传言死去的未婚妻。
“不过九王爷平时也是这么看女孩子的?”苏卿暖看着宇文烨,就算她不介意他不带任何目的的眼光,但一直盯着他难道不觉得自己仍旧太过唐突了吗?
宇文烨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卿暖,装吧,继续装。分明她已经察觉他认出了她,却还是固执地不肯认输。这样的性子,倒是和他有几分相像。
“你错了,本王从来只看好看的女人,”宇文烨仍旧未曾移开自己的目光,“本王很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以苏卿暖的身份出现的?一会儿是江君,一会儿是苏青,你到底是谁?”
据他所知,苏卿暖是江君的表妹,两人的年纪应该差了有五岁,可是如今的江君看起来,就是苏卿暖的年纪,不可能是二十岁——可江君没死,又是如何重生的?
“九爷很好奇?”苏卿暖嘴边挂着一丝轻扬的笑意,可是那笑意看在宇文烨的眼里,却似乎带着一丝冷然。
还透着一丝危险。
宇文烨深邃的眸子看了苏卿暖许久,缓慢地勾起一丝略带邪魅的笑,仿若夜间深潭之中慢慢盛放的一朵幽兰,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一眼看去竟然头脑一阵轻微晕眩。
而后,宇文烨慢慢地俯身过来,用强大的男人气息将苏卿暖包裹。两人的脸贴得很近,近到苏卿暖都能感受得到周围渐渐氤氲得微热的空气,还有宇文烨轻轻喷洒在她侧脸的温热气息,勾起一阵勾人的轻痒。
“是啊,本王的确是很好奇的。你究竟……是怎么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宇文烨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仿若诱惑人的魔鬼,听一次就被醉了。
他的眼睛,紧紧地直视她的。那深邃恍若大海的眼眸,其中仿若能造梦的意境,让人看见其中翻滚的波浪,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迷雾,一不下心就如同跌入深潭再也拔不出来了。
属于少年男子的阳刚气息十分逼人地将她紧紧包裹。这是苏卿暖第二次和一个男人这么亲近,第一次是在江府,也是和这个男人。为了救他,不小心跌在地上那次是个意外,苏卿暖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次,若是他敢再近一点——
“九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好奇害死猫?”苏卿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然他藏在袖子下的右手已然悄悄翻转。
“猫?”宇文烨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若本王是猫,那你是什么?老鼠?”
四目相对,谁都不让谁。宇文烨倒是没有再靠近了——因为已经没法儿再靠近,两人的距离,若是此刻有人掀起车帘,还会以为这两人是在亲吻。星影的马车行得很稳,却难免轻晃。两人克制着相互之间的距离,否则可能就会发生擦枪走火的意外。
可宇文烨也未曾退后,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仿若在确定苏卿暖的脸上有没有人皮面具。而后略略低头,轻轻瞥了眼苏卿暖蓄势待发的闪闪发光的毒银针,眼中没有半点惧色,反倒闪过一丝狡黠:“还没出嫁就谋杀亲夫,这不合适吧?”
“九王爷真会说笑,既未出嫁,何来的亲夫?”苏卿暖对上宇文烨了然的眸子,半点都不肯退让地看回去。她的语气是轻描淡写,但手上的劲儿却绷得死紧——只要宇文烨敢再靠近,她手中的银针定然不会留情!
可意外有时候就来得如此意外——一向平稳的马车今日忽然猛地一刹——因为惯性而来不及回身的宇文烨立刻朝苏卿暖扑去——
“小心!”
待马车重新静止下来,只见宇文烨两手分别撑在苏卿暖身侧,姿势暧昧得几乎将苏卿暖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怀抱里。
“流氓!”苏卿暖抬手就给了宇文烨一下,“啪”得一声响,也把个车外的星影都打蒙了。
“王爷,您没事吧?”星影问着,就要掀帘子进来察看。
“本王能有什么事?!出去!”宇文烨出声喝止星影的动作。
星影迟疑了一下,还是回身。
“好好驾马!若再出错,回去领罚!”
“喏……”星影回头看了一眼路面上堪堪走过去的小孩子,心里有些委屈。他这不是没看到小孩儿嘛……
马车里,宇文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上头赫然是苏卿暖手上方才握着的三根闪闪的银针。
苏卿暖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抱歉——刚才她还真以为他想占她便宜,想都不想就扎了上去。可谁想,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状况,马车才忽然趔趄了一下的。
“想不到你还真扎……”宇文烨看了苏卿暖一眼,伸手拔出银针,银针上早已泛着黑色的血。
宇文烨瞥了一眼带着黑血的银针,再看一眼苏卿暖,用眼神示意苏卿暖自己看着办吧。
“解药没带。”苏卿暖侧开眼,她也觉得很很抱歉啊。
“你……”宇文烨顿时一个气息不稳,才想说什么,苏卿暖已然用话堵了回来:“进宫不让带武器,为了不让馥太后查出什么来,我就只带了这几根银针。要不是九爷色胆包天,这银针也不会跑到九爷身上去。”
色胆包天?宇文烨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若他当真色胆包天,就不会在马车不稳的时候还想着侧开脸——否则的话,两人之间恐怕就不只是面碰面这么简单了。
宇文烨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辩驳什么,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开始了闭目养神。而他的额头上,竟冒出了一些细细的汗珠子。
“你……没事吧?”良久,苏卿暖皱眉。
她扎的三针,不过是普通的密药,就算药效发作也不至于这么快,也不应该是这样痛苦的反应。难道是装的?
宇文烨并没有吭声。
苏卿暖迟疑地瞄了眼她的银针扎住的位置,才想起来宇文烨的左手臂同一个位置,前几天刚刚中了馥家箭毒,这时候恐怕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还有一件事,因为发现宇文烨就是当年写下江家灭门惨案圣旨的罪魁祸首,前阵子她在给宇文烨的解药里分明放了毒药——换句话说,就算宇文烨服用了这么多天的解药,箭毒也是不可能全然解除,反而在身体里埋了她的毒药。
现在再被她三针下去,旧毒新毒一起勾了出来,难怪他疼得冒汗。
苏卿暖看着宇文烨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迟疑着伸手一探宇文烨的鼻息,微弱得让苏卿暖的手都猛地一颤。
迅速抓过宇文烨的手把了个脉,苏卿暖朝外喊道:
“星影,快去大秦医馆!”
大秦医馆,苏卿暖专门给江子坤准备的房间里,江子坤已经醒了。他细细地用干净的绢布擦拭着手中的青霜剑,仿若一个老收藏家对待一个挚爱的珍宝。
五年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擦拭一遍本来就干净无比的青霜剑。镜子似的剑面上映着他硬朗的五官,带着杀意的眼眸随时都准备瞪向他的敌人!
——他已经等了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若是再拖下去,他都快要怀疑自己这仇究竟还能不能报!为什么那些仇人都一个过得比一个滋润,而他却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被全程通缉?!
“谁!”
江子坤猛地看向门口,眼中闪过的杀意没有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