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尽管苏子宴已经安然地在她的院子里玩耍，但一想到当时怀着孩子孤立无援的裴氏，苏卿暖的心还是揪了起来。到底这副躯体还是苏卿暖的，裴氏又是她亲娘。

天光映着苏卿暖严肃的侧脸，几分冷然从她的眸子里逼将出来，其中带着的杀气，隐隐约约却直逼人心。

“后来，二夫人自然不敢明着对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毕竟老爷知道夫人怀孕之后，还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二夫人又想了个法子，以老爷的官运正是上升之际家里不能见血光为由，将夫人迁至外宅生产。”崔氏叹息，到底馥氏手段高明。

“然后终于出手了么？”苏卿暖几乎可以料到馥氏接下来要干的事儿。

“二小姐，您听我说，”崔氏抹了抹眼角的泪，眼里的愤恨愈发强烈，“当年奴婢本就许了人家准备出府，却碰上夫人怀孕，便留了个心眼还在府里当职，并和后来的丫头把些事情交接清楚，要她多多留意二夫人。奴婢被赶出府后才发现自己亦怀了孩子，和夫人怀胎的日子相近。世上之事本就如此凑巧，夫人被迁的那处外宅，竟就在奴婢夫君家隔壁。当时夫人被送来时候二夫人遮遮掩掩的，可夫人的样子奴婢怎么会认不出来？”

“那天晚上……”崔氏似回忆到了最痛之处，手里的帕子揪得死紧死紧，“夫人和奴婢同时生产，夫人生下的是个男孩儿，奴婢生下的是个女孩儿。为了不让小少爷遭殃，也为了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奴婢让人将自己的孩子和夫人的做了调换，想着至少夫人生的是个女孩儿，二夫人便不必下重手，至少保住夫人和孩子的命，可是……”

崔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捶了捶胸口顺了顺气，这才艰难地道：“可是二夫人还是派人将孩子抱走了。不久便传来苏府大夫人过世的消息，而奴婢的孩子，也不知去向，许是……被她们一起害死了……”

崔氏紧紧地闭上了眼，忍不住眼泪往外流。失子之痛，实在是痛入骨髓，恨不得时时刻刻将馥氏等人挫骨扬灰！

“那后来呢？”苏卿暖知道再问下去有些残忍，可事情总要有个说得通的理由。崔氏既然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为何后来又出现在苏府？她明知道苏府这些人如同虎狼！

“后来，为了不让二夫人找到小少爷，奴婢就和夫君一起搬走了。然而世道艰难，今年年初时候雪灾，夫君不幸遭了瘟疫，死了……奴婢心里了无牵挂，便带着小少爷回到了苏府，就算豁出这条命，奴婢也要把这口气出了！”

“你就不怕馥氏再对子宴下手？”苏卿暖其实不赞同崔氏的做法。若是要讨回这口气，大可以等子宴大了，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再回来。如今子宴还只是个孩子，如何能够防得住馥氏等人的攻势？

“怕，”崔氏低头，“奴婢自然是怕得紧。可是怕有什么用？怕不能当饭吃。小少爷终究是苏府的一份子，若是不能让他在苏府长大，他会很快忘记了自己是谁。何况奴婢一介女流，终究给不了小少爷温饱。如今时疫横行，若是不将小少爷带回苏府，奴婢恐怕连小少爷的命都保不住。”

崔氏稳了稳心神：“奴婢也知道这很冒险，但到底小少爷如今是奴婢的儿子。奴婢出身卑微，就算小少爷是个男孩儿，到底也威胁不到二夫人什么，只要二夫人不知道小少爷的真正身世，小少爷都是安全的。等他大了时，再做筹划不迟。”

苏卿暖沉默半晌：“那你可知当年大哥出事的真相？”苏卿暖其实早有怀疑，却苦于没有证据。

“当年大少爷的事，奴婢也听说过一些，那个走镖的，是京城有名的天龙镖局，名号响亮，如何有人敢劫这趟镖，还杀了大少爷？这当中一定有人做了手脚。”崔氏道。

“既如此，这事我知道了，我去查。只要有人做下，一定会有线索留下。”苏卿暖眼中冷然，仿若冬日的雪地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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