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可能是你们的行动太过招摇,所以引起了北汉人的注意。”燕绥耸肩。
叶挽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书生模样的将军并没有他长得那般无害,相反的,他心机深沉,且胆大心细。只是叶挽怎么都想不到,他与褚洄从小一起长大,又为什么会做出背叛褚洄的事情来呢?
“那时你已经发觉我和谢青闻怀疑军中有奸细,不过还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罢了。是以你再次与元炯联手,推了不少北汉士兵出来,在临死之际故意用北汉语向谢青闻喊出‘救救我,你不能过河拆桥’之类的话语。你知道我听不懂,但是必定会留心……但是你却没有想到,我回来之后就晕了过去,根本没有来得及主动下手查证谢青闻的事情。迅速找个替死鬼出来的事情迫在眉睫,如若不然我们定然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于是在我昏迷之际,你主动下手,亲自将谢青闻暂时收押了起来。”
“你说的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根本就没有证据。”燕绥的笑容淡了下来。
叶挽摇头道:“你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她转头看向刚刚那名都尉,问道:“昨夜丑时分,你可有看到北边亮起的闪光?”
“看、看到了。”那都尉点了点头,颇有些害怕的看了燕将军一眼。
叶挽道:“既然连你都看到了,那燕将军为何没有看到?没有派人前来断崖处救援?还是燕将军心里想着,反正你叶挽也要死在北汉人的手里了,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还有谢青闻这个替死鬼护着,所以你根本就无所谓救不救援,会不会落人口实?”
那都尉正襟危立,想要跟叶将军解释一下他昨晚上的确是想要派人去看看的,但是燕将军说那可能是敌人的奸计,叫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一个个看向燕将军的表情中都充满了审视,好像他是个陌生人。
燕绥叹了口气,摇头道:“就因为这个,你就怀疑我?只是因为我没有及时救援而已吗。”
“自然是早就怀疑你了,只是经过昨夜所以确定了而已。”甄玉在旁补充道。他早就觉得燕绥有问题,但是碍于从小就要喊他一声大哥,所以只是心中怀疑,半点不敢确信。
“是么。”燕绥淡淡的应了一声。
就因为燕绥……所以斥候营死伤百人。叶挽一直都在怀疑,为什么以马都尉的老道经验都会出事,原来原因在这里。马都尉又怎会猜到,是他追随了十几年的人要在背后捅他一刀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背叛镇西军?”叶挽问。
元秋一直到掉下悬崖的时候,心中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他与朱桓同为武痴,可是他们的人生呢?到底怎么样才算是赢,怎么样又算是输了呢。
悬崖边上,晃晃悠悠的掉下来一块银质的面具,孤零零的躺在沙石地上,好像在控诉着它的主人的惨痛遭遇。
不过它没有机会再做什么控诉了,朱桓捂着腰侧一道仿佛炸开一样的伤口,面无表情的弯腰,修长的指尖摸上那块面具,吃力的将它拾起。朱桓的指腹摩挲过那块面具,发出了“嗤”的一声冷笑,将它抛出,在天际远远的划出了一条弧线,随即悄无声息地朝着元秋掉下去的方向一同掉了下去。
“我说了,那可不一定。”朱桓轻哼了声,脸色惨白,额头上还在扑簌簌的往下流汗,手掌捂住的腹部正在不断的向外涌出鲜血。他虽是千万般防着,最后却仍是让元秋的腕弩炸了一下,不过所幸不是什么要害。
身后那群北汉士兵似乎也愣住了,没有想到武功绝顶的元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没了?一时间,他们甚至都想不起来是要继续动手还是逃跑,只觉得面前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七队的兄弟们已经全部都过了桥,就在朱桓即将跪下去的一瞬间,一只有些带着苍白的手扶了他一把,头顶传来关切的声响:“还撑得住吗?”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些沙哑,不过却透着一股亲切。
朱桓反手握住那只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丹青在那头喊道:“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要死也回来死啊,你们现在还身在敌营!”他满头黑线,握住叶挽的手微微用力,就在北汉士兵反应过来准备动手的同时,拉着叶挽跃身而起,甚至都没有借用那根悬崖之上吊着的摇摇晃晃的麻绳,仿佛神邸降临。
段弘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了上来,手足无措的想要给叶挽一个拥抱,分享一下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没下手呢就被甄玉扇了一巴掌。他没跟甄玉计较什么,哭哔哔的转头想要拥抱朱桓,却见朱桓眼睛一闭,瞬间就晕死了过去,倒在段弘杨的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呢,怎么一个个的都给他这样的脸色看嘛?
丹青无奈的跪在朱桓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然后将朱桓整个人抗了起来:“还好,没死,有什么事情都先回去再说。”他还不知道叶挽怀孕的消息,看她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并没有受什么伤,遂也就放心下来。
山脉之内的悬崖边上,徒留一群北汉人正在气急败坏的大吼,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像是要将他们撕碎一般。
再次回到玉岩关军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军营中将士们看到七队百人或伤或残的回来之际大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个个都好像是在外经历了一场苛刻的战斗一般,现在才回到军营中。
“这……叶将军,甄将军,段将军,你们这是……”众人大惊,今日守岗的一名都尉连忙迎了上来,看着浑身鲜血的朱桓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你们这是怎么了,被谁伤成这般模样?”他小声问道。
“怎么了,你还来问老子怎么了?老子倒是想问你……”段弘杨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没有精力生气,但是此时看到这名都尉装聋作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大耳瓜子抽死他。叶哥早就将信号弹放出,他不相信在玉岩关会看不到信号,但是这帮人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摆出这副惊讶的模样来,不是装腔作势是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甄玉打断:“老段,”甄玉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先去找方军医,其他人都还好,或多或少都是轻伤,朱桓大哥伤重,赶紧请他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