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神庙破烂的屋顶,照耀在房间里的时候,坐在月亮女神石像前的三人表情沉寂而严肃,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死里逃生的庆幸。艾克赛尔怀里抱着虚弱的艾雅,右手的手掌泛起微微的绿光,在用自然的力量为她治疗,看着她均匀的呼吸,他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的是奥吉尔和费利佩那关切的眼神。
“性命总算是无忧了,但是需要静养,她不能再和你一起长途旅行了”艾克赛尔对奥吉尔说。
奥吉尔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小女孩说道:“你先带着她回世界之树吧,也许那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家。”
“那你们呢?”艾克赛尔看了看她。
“我……”奥吉尔有些犹豫,她感觉到伊萨穆一定对这一切知道很多,她非常想向他了解更多的实情,但大祭司一定不会欢迎她再度踏入世界之树。
但目前的情势已经刻不容缓,血月之瞳背后所代表的这种势力,其触角已经从大陆西边的奥登山,延伸到了最东边人类罕至的精灵领地,北达旺达尔群山,甚至在沙漠中神秘的奥法之塔中都能见到它的痕迹。并且这种邪恶力量是如此之强大,数次差点致她和洛维尔于死地。并且这种黑暗力量似乎与数千年前的远古精灵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是说可能已经在大陆存在了数千年之久,那近期如此频繁的活动极有可能是一种刻不容缓需要判明的征兆。
“血月逆行……”她又想起了自己在奥法之塔获得的那个神秘的羊皮卷,上面断断续续的那段古精灵语所记述的内容又跟这一切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什么?”艾克赛尔听到奥吉尔自言自语念出的这段古精灵语,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啊!面前就是一个远古精灵的后裔,自己怎么这么傻,于是她从背囊里拿出了这个羊皮卷,交到了艾克赛尔手中,并介绍了自己是如何获得的经过。艾克赛尔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这个羊皮卷上面这段并不是很长的文字,也看到了背面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血月之瞳的标记。
“血月逆行,苍穹无光,永夜再临。汝必重返……,折越前行,……”艾克赛尔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段艰深晦涩的文字,摇摇头道:“不行,我也就能勉强认出这些,有一些文字和符号实在太过难懂。”
“不过”,他继续说道,“我想守护者伊萨穆可能会懂。”
这句话终于帮奥吉尔下定了决心,而且仅就艾克赛尔所念出的这段文字,就已经足以令人充满了好奇和震撼。“苍穹无光,永夜再临”,照字面来看似乎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变,是否指的就是四千年前毁灭精灵史前文明的那场神秘大灾变?这些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全新字眼,让奥吉尔又紧张又兴奋了起来。她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艾克赛尔经过这几天的神奇旅程,结合近年来越来越频繁的污染事件,也充分感受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同意帮助奥吉尔说服伊萨穆和她好好谈一谈。
三人带着重伤依旧昏迷之中的艾雅,返回了世界之树,观察者让自己的妻子安顿好了艾雅之后,就带着奥吉尔和费利佩直接去找住在主干最高处的首席守护者伊萨穆大祭司。艾克赛尔把两人留在门外,自己带着那卷羊皮纸进屋,和伊萨穆谈了将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打开了门,把两人叫了进去。
大祭司的房间与其他的木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同样装饰得自然且简朴,唯一不同的是靠墙的几排书架上摆放着成排的书籍和古旧的羊皮卷。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和几把木椅,伊萨穆没有说话,点点头示意他们坐在桌子前面,自己却沉默地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坐了下来,却又只是端详了奥吉尔良久,那目光似乎穿透了精灵在这个大陆上数千年的历史,从远古而来直视着这个年轻的后生。他把手里的羊皮纸放到了桌子上,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的来意了,但很遗憾,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奥吉尔他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马蒂诺的硝烟其实并没有散尽,月影森林一役,面对来自遥远东方的火器,新任首席执政官红狼沃尔夫冈和威震大陆的马蒂诺最强军团几乎被全歼。元气大伤的马蒂诺无力再发起一场强有力的进攻,而塔法的军队似乎并没有离开马蒂诺的意思,三千塔法武士几乎兵不血刃地沿着南方的大道向首都雷姆斯进发。
烛光摇曳的枢密院沙盘桌前,红狼整个人埋在尤里乌斯留下的那张大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战略示意图,听着从前线传来的最新谍报。半个月过去了,红狼不同于中土那些外强中干的贵族子弟,历经恶战的他即使遭到如此惨重的失败,心中早已燃烧起了熊熊的复仇烈焰。但在那压倒性优势的火器压制面前,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战术,战争的结局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如果说老斯沃德是大陆西部上一辈的智将,那在东部智将之名非红狼莫属。此刻的他正在盘算着,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尽量拖延塔法军队的前进。另一方面,南方广阔的平原虽然最有利于骑兵的突击作战,但另一方面也会成为大炮和火枪队的活靶。他要积蓄力量,准备在雷姆斯以逸待劳,击溃远离故土,缺少补给和支援的塔法远征军。
然而,塔法似乎对这次远征准备已久,他们重建了拉脱亚港,从海上源源不断地获取着补给和辎重,自月影森林一战以后,他们又陆续补充了四千多人,远征军已经达到了七千人的规模。虽然在人数规模上,还尚不足以与马蒂诺骑士团匹敌,但他们手中的火器无疑使胜利的天平向沙漠之子一边大大地倾斜了。
偏居大陆东隅的马蒂诺,自古以来战略重心一直偏重于西方六国和北方的蛮族及矮人,北起旺达尔群山南麓,南边一直延伸到伊斯特海北岸的叹息之墙也正是因此而建。南方是伊斯特海和中立港口拉脱亚,根本无险可据,历来南方广阔的平原就是马蒂诺农业及重要的经济来源。所以雷姆斯的城防是红狼最后的依托,他要在这里尽可能的消耗塔法远征军,然后给予他们最后的致命一击。失去了雷神桑德这个最值得信赖的战友,即便是城防布置这样的工作,他都不得不亲历亲为。他仰着头看着战术室悬挂的那几面战旗,尤里乌斯总帅和罗塔尔将军死于非命,挚友桑德下落不明,这个风雨飘扬的国家唯一最后的希望就是自己,自己决不能此时倒下。
于是,他振作精神,又开始重新审视目前的形势和雷姆斯的城防布置。此时,敲门声响起,传令兵带来了国会的消息,今天是召开战时临时国会的日子,国会和长老院要求代理首席执政官报告目前的战争形势和军事对策。
一个小时之后,身着军装,英姿飒爽的红狼站在国会议事堂中央的讲台前,一脸冷峻地看着台下这些脑满肠肥、尸位素餐的长老、官僚、商人,他们无休无止的争吵和骚动与半个多月前的那场表演并无二致。无论国家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这些人关心的依旧是自己的利益,南方的大农场主因为自己的领地渐渐落入塔法远征军手中,无法按时收取秋租而心怀不满,嚷嚷着要求立即出兵与塔法决一死战。同样刚刚窃取了拉脱亚港利益的商船主们,因为港口又落入了曾经的生意伙伴—贝都纳因人手里,而和农场主们站在了一起。而北方的矿主们,则因为此前因为与矮人的和谈而心怀不满,不怀好意地讪笑着这些当时支持和谈的南方佬。而在红狼的眼里,这些愚蠢贪婪的人只是用来利用的棋子,永远不会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他用节杖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不紧不慢地用他那雷霆般的声音说道:“目前的形势就是这样,然而马蒂诺国运不会就此终结,雷姆斯的城墙下就是埋葬塔法野心家的坟墓。我们精锐的骑士团和优秀的年轻人们将以逸待劳,把长途跋涉、补给短缺的贝都纳因人消灭在这里,荣光属于马蒂诺!”
他原本以为这段慷慨激昂的演说又将像半个月之前,让所有这些胆小怯懦贪婪的人闭嘴,然后尽管人群没有发出喧闹和吵嚷,但这死一般凝固的气氛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是的,时局已经与半个多月前完全不同,那时意气风发的年轻执政官粉碎黑心商人的政治阴谋,亲自挂帅率领大军征讨叛军出发时的盛况还历历在目,但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无疑让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对他的怀疑反映在每个人的眼中。
而事态远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反对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台底下的暗流,而且这声音竟然来自于一直被他认为是国会吉祥物和摆设的议长弗洛伦齐。
“如果你的城墙和小伙子们无法阻挡塔法的前进呢?我们还能向哪里撤退?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吧?”这句冷冷的诘问来自于这个平时总是满头大汗,神经质般紧张的干瘦老头。
尽管有些出乎意料,这依旧改变不了沃尔夫冈桀骜不驯的性格,他冷笑一声,看着他说:“除了我和骑士团,恐怕你们也一无所依,我是你们这些蛆虫最后的依靠。”
弗洛伦齐的脸色先是煞白,然后迅速涨得通红,恼羞成怒的他拿着手里的手杖指着沃尔夫冈说到:“作为代理首席执政官,你必须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国会,我们是民主选举的议员,代表的是马蒂诺全体国民的利益。而你这个代理首席执政官,也是国会任命的。”
但不一会儿他又平静了下来,同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面对整个议事堂的议员们朗声道:“鉴于代理首席执政官在近期与精灵及塔法的作战中的指挥失当,我代表长老院提议罢免沃尔夫冈·比格斯塔勒代理首席执政官的职务,并暂停他在军队中的一切指挥权!”
沃尔夫冈冷冷地问道:“议长大人你什么时候兼任了长老院的院长?”
弗洛伦齐不为所动的说道:“桑蒂尼院长身体抱恙,这是由他亲笔起草,长老院全体签名的罢免提议书。”说完,把一卷羊皮纸放到了身前的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