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哥,”支书叫着,“今天晚上咱把这个笼子支上,把吃的东西放到笼子门口,中间,还有远一点的地方,一步一步的引它入笼。我带来了玉米棒,红薯,还有一些白菜叶子,都给它撒上。另外,你别再往那盆里添食了。这个猪见过大世面,精得很,吃了盆里的就不会在进笼子了。你晚上把狗也拴住,怕它惊动野猪。其它的猪也可能来吃,这东西没个准头,爱聚群,也许会带回来几头呢。逮住谁算谁。不过,你别担心,逮住你的那头猪了,这两千块钱还是你的,请客的钱我来出。到时候我领你们到县里去洗澡按摩。”他并没有把所长的话全部说出来。他心里也知道,所长也只是说一说,真逮住了,估计他拿钱的可能性不大。
在狩猎方面,鹿儿也是行家。年轻的时候,他经常和老石他们上坡撵猪,也积累了不少经验。今天老石不主动,他就来安排了。什么猪精驴精的,这些都是老石的推脱之词。他知道这个老猎人的脾气,年轻的时候,邪性的很哪,只要是他想干的事,不睡觉也要想出办法来。看见一头野猪的印,带上干粮,四五天不下山,那哮喘的病,就是这样得的。他不想干的事,你就是把嘴皮磨破了也没有用,别看他不声不响的,那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不过呢,这个鹿儿为了对派出所长有个交代,就不管老石是不是高兴了,直接安排,他想着,自己是个一村支书,想来老石也没有话说。
几个人把大笼子从东边的院子里抬到猪圈的门口这里,按照鹿儿的安排,把笼支上,又把玉米棒子绑好了,菜叶红薯散到笼子的里边和外边,又撒了一些玉米籽,把那个平时野猪吃食的铁盆放到笼子的开口处,里面就放了一块红薯。最后,鹿儿拿来扫帚,把地面扫干净,也是为了减少人的气味,这一切都做好了,几个人就回去了。
人们都走了,老猎人回到他的小屋了。此时,他的心里又着急又不是滋味儿,他觉得这个鹿儿已经不相信他了,以前都是有他安排这些活计的,可是,今天看这样子,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以前在大家的心里,上坡撵猪的事情,没有它老石不能成事,今天看来,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了。他稳下心来以后,开始担心小猪的安危,怎么着才能不叫那头小猪回来呢?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原因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回来,是半夜,还是凌晨,是不是每天都回,还是哪天回那天不回,这些他心里都没有数。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将这个小东西驱赶到笼子以外的什么地方去。他想着,俺老石就因为这个小猪去得罪这么多的人吗?值不值呢?俺老石也不能因为这一头小猪整夜不睡觉吧?这天气,半夜寒凉,他的哮喘病遇到冷风就严重。要不,把那个举起来的一扇铁门卡住?也不行,鹿儿大驴都不是傻子,一看就能明白。他坐在冰凉的被窝里,半醒半睡的,功夫不大就起夜两三次。一直到了后半夜,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就和衣躺了迷糊过去。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野猪小闹又回来了,来到他的床前,用猪嘴去拱他的手,他激灵一下就醒来。睁眼看看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寒冷围绕着他的脸,他感觉空气冷飕飕的。他又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他穿上衣服下了床,轻轻地开了屋门,用手电往外照,刚把脚踏出门槛,还没有落在那块门石板上,就听见外面的响动,似乎是那个小东西又回来了。“这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他骂了一句,出了门,咳嗽着,呼啸着,用手电往外照,只见一个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那黑夜中。
他来到铁笼那里,发现笼门口得玉米和红薯已经被小野猪吃了一部分,还没有准备往笼子里钻,就被老石惊动了。老石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又担心这东西一会儿再拐回来怎么办,就又回到屋里,拿出一个大炮,点燃了,使劲往西边的水沟里扔去,只听“砰”的一声响,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候,在这深山之中,声音传的格外的远,顺着这山谷往东北的方向传送,远处还有回音的震荡。老石知道这个小野猪没走远,他料定这一炮会让它急忙逃走,这时,他的心里才稍有所安。这果真的应了鹿儿的所料,鞭炮声是会被野猪熟悉的,适应的。以前,村里的群众为了保住自己在山坡上开垦的几分红薯地和玉米地,就用这种办法驱逐,开始效果挺好,到了最后,就没了效果,那野猪听见炮声,只是愣了一下,并不逃走,照拱不停。人拿着铁锹追赶,有些大家伙还站着和人对峙。这个小猪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气味,再适应了炮的声音,它恐怕就会想回来就回来,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捉住。今天是不来了,明天再来了咋办?老石边往屋里走心里边嘀咕。还有,他的炮就剩三个了,还不敢保证都能炸响,再买,这山沟里也没有卖的呀。
老石想尽办法想让这个小猪一去不回。天亮了,支书鹿儿和黑猪已经在笼子那里说话了。
鹿儿看看地上的野猪印,有些兴奋,说:“来过了。就是没有走进笼子,这外面的东西它吃了一些。头一次它不会进去的,咱等它第二次,第三次,它最后憋不住了,自己就钻进去啦。别急,这头猪毕竟是人喂大的,没有山里那猪的机灵,咱耐着性子等它入笼。到那时候,我一定领着你们到县里去潇洒一回。吃吴家驴肉咋样?孙家羊肉汤也可美。再到澡堂洗洗澡。”许着口愿给黑猪打气。
这个长得黑黑的庄稼汉,对上次跑猪就有意见,总以为是老石做的,想着老石从中隐瞒了什么。这次逮猪,他又发现老石吞吞吐吐,阴阳怪气,什么精啊怪呀,他从心里很烦这个老猎头。支书叫他来帮忙,还亲自安排支猪笼,他从心里感到高兴。他早就不想让那个老哮喘当猎头了,他早几年就说过,这个老石真的老了。听见鹿儿带他们到县里享受美味和按摩,他来劲了。当即表态:“没事,只要你出面,这头猪肯定跑不掉。不行了,我晚上守着,别叫中间再出点啥事情。”
鹿儿听了黑猪的话里有话,就盯着黑猪的连问:“你是说----”没说完。
“我只是感觉不对劲,老石哥总是古里古怪的----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也是,这样吧黑猪,反正冬天也没啥活儿,你晚上勤来看看,特别是半夜以后,注意别惊动它。多穿个衣服,别冻着。”
“行。鹿儿哥,昨晚上你听见炮响了没有?”
“好像听见了,迷迷糊糊的。”
“明早我守着,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俩人就这样商定了,把地上的东西捡到笼子里,也没有再去叫醒老石,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