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昕闻言,只觉心头的搐痛之感盖过了愤怒,他敛下目内的惊痛,淡然道:“如果这样认为可以使你心里痛快些,我不会阻止你。”他心知此时不宜与她多言,转身便下了床榻,下令摆驾。
桂菡含恨地目视他远去,紧抓簪子的手这才松开。当脖颈间的痛楚越渐清晰,她却止不住眼角的一滴清泪。
初至东穆的第一天在复杂的心绪中匆匆过去,酉时将至,敬事房太监竟来到玥宜宫前,朗声宣告:“奉皇上圣谕,媛则贵嫔整妆,酉时至颐祥宫侍驾!”
桂菡脸色一阵发白,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若山知意,慌忙上前扶稳她,朝殿外的小太监扬声问道:“可是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
那小太监恭敬回道:“确是如此。”
桂菡脚下一软,复又跌坐下去,手中发狠似地揉着裙摆,咬牙道:“死心不息……他明知道我不愿意……他有意为之,我已是他的妃子,只可听任摆布,好,很好,我必不会负他所望!”
若山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庞,百般滋味在心头,讷讷道:“小姐,千万不可与皇上硬碰……”
桂菡转首冷瞪了若山一眼,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她抿一抿唇,扶着桌沿立起身子,一字一眼道,“立即替本宫预备沐浴梳洗!”
沐浴莲池设在玥宜宫的浣仙堂内,堂内鲜花芳香缭绕,秋冬之时地下燃了火龙保室内暖意,地上以上等汉白玉砖铺砌,赤足踏于其上,只觉足下生温。
桂菡沐浴完毕,若山为她披上月华白绫纱锦衣,她拢一拢衣襟,举目环视浣仙堂内,此时她正站立在浴池旁的白玉平台之下,再往前数步,便是足有一丈高的玉阶。
她思量片刻,摆手向若山示意往后退一步,她则径自缓步走向玉阶,抓紧衣襟的双手早已是紧张得关节泛白。
当若山明白她的意图要上前阻拦之时,已然太迟,她脚下徒然一滑,整个儿自阶级上重重跌落,身躯与生硬玉阶碰撞的剧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却又在额头触碰到地面的一刻,心知计成而欣然不已,这一失足坠阶,她总算是得偿所愿!
有冰凉的液体淌进眼睛内,若山及一众宫女的尖叫声使她更为放心,她眼看着自自己额上滴落于地上的鲜血,唇边冷冷一笑,旋即面呈苦色,有气无力地道:“快,快传太医。”
不慎于浴池玉阶上坠下的媛则贵嫔,不仅头部受了重创,身上亦有多处创伤程度不一的伤口,太医一边教引宫女替贵嫔上药,一边顺遂着贵嫔之意,向前来迎接贵嫔至颐祥宫的敬事房太监道明其不宜侍寝的缘由。
桂菡躺在床榻上,透过纱帐看着殿中慌张不安的人们,心头的大石却慢慢地放了下去。很快,弘帝就会明白他可以得到她,但她却不属于他的道理。
宫人们替她上药完毕后,若山便以贵嫔需休息为由将众人摒退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