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锦西先生上半句注解中所流露出的语意,这一式主要是讲如何在对手强大无比且变幻莫测的的攻势下从容脱困,全身而退。聂松学习和研究了大风落几十年,对第十式的下半式也颇有见解,今日情急之下,便把这当成了留给吉雅的功课。
吉雅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这个功课的难度,只是点了点头,将问题记下。
这时,坐在一边的明姝阴阳怪气道:“与其让她思考如何在‘风变柳随,其韵如流’的状态下做到‘枝前叶后,其形如游’,还不如让他思考如何让马的身上生出牛毛来。”明姝的声音并不高,却刚好让聂松听的清清楚楚。
其实不管按照身份还是年龄,聂松都不该跟明姝太过认真,但是明姝偏偏有一种本领,就是只要一开口就能让聂松火冒三丈,忍不住要跟她争辩下去。聂松冷着脸看向明姝,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姝懒懒靠在椅背上,“‘流’指水流之态,水只能从高处落往低处,从上游流向下游,含顺从之意,意为退;而‘游’则指逆流而上,激流勇进,是进攻之态。二者根本就是截然相反,怎么可能放在一起感悟。”
聂松听后怒喝道:“荒谬,四百年前天下包括四位武圣在内的三百武道高手共同续编大风落,大风落的第十式是遇强而退的身法,此事早成定论,几百年来多少武道泰斗都未曾质疑过,你一个黄口小儿,连武功都不会,凭什么说‘游’是进攻之态。”
明姝脸上微微有些吃惊之色道:“这么多人都弄错了啊!”
聂松听了气得浑身颤抖道:“你……狂妄至极!”
明姝丝毫不理睬聂松的愤怒和嘲讽,不温不火道:“当年锦西先生在锦玉阁中隔窗望柳九年,见弱柳在狂风中摇摆欲折,却依然顽强生长,心有所悟,才推衍出了大风落这套武学。”
聂松愤愤道:“此事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还用你说!”
明姝没有理会聂松,自顾自的说道:“大风落从头到尾都不离风、柳二物,你可知其深意?柳为弱,风为强,弱柳代表着生命之弱,狂风代表着自然之强。你若认真读一读锦西先生的大风落便会发现通篇之中都充满了以弱击强,人必胜天的意志。你仔细想想,大风落从第一式到第九式,哪一式中的求全不是为了最后的反击?”
聂松呆呆张着嘴,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还有些复杂,难以置信的看着明姝。
明姝微微提高了几分声音道:“大风落从来就不是一套一味求全的武学,大风落中可以有退让,但绝不能妥协。”明姝抬起一只手指着聂松道:“可笑你们居然将大风落曲解成遇强而退,委曲求全的武学,简直跟锦西先生的本意背道而驰。如果锦西先生还活着,看到你们将大风落糟蹋成这个样子,也会被你们活活气死!”明姝的声音越来越铿锵有力,身上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说道最后,聂松居然心神剧震,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聂松修炼在大风落几十年,对大风落中的每一个字都铭记于心,竟然发现明姝所说的话句句在理,没有半点夸大偏颇之处,仿佛就是……对的。聂松心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怒意,他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世间关于大风落第十式的解译我看过不知凡几,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今天所说是跟前九式半最为契合,也最符合武道根本。”
明姝轻笑道:“知道自己错了?”
聂松摇摇头,“谈及大道,不可言语轻率。我今日心智已乱,需要细细思考几日,十日之后再在此处与你一论长短。”说罢对明姝行了一个大秦武者平辈间的单掌抱拳礼,便不再理睬二人,转身离去。
看着聂松有些魂不守舍的离去,吉雅摇摇头,走到明姝跟前道:“他不过是之前跟你斗过几句嘴,何苦把他整成这个样子。”
明姝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本来都打算放过他了,他居然自己提出个十日之约,我除了赴约还能怎样!”
吉雅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道明姝最是争强好胜,十日后聂松七八成讨不到什么便宜。
明姝忽然眯着眼睛道:“吉雅,你有没有听说过天下有一种拳法叫做‘太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