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切有我在

书尽天下 天羽纷飞 1814 字 2024-04-22

面子……见鬼的面子,我陈嘉裕……还真是个要面子的人!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外如是。就这样,陈嘉裕咬着牙,经受这一波身与心的摧残,一直等到孩子们回来。

之后的搬砖日常,就是一个非常治愈的过程了。每天都会有周围的邻居送来各种食物、药材,慰问犒劳。他们会热情地留他吃饭,会和他亲切地打招呼。这个时候,陈嘉裕才重新感受到这个村子的温暖,从未变化,一如他刚来时,那个小心翼翼,为他包扎的老人。

这是一个神奇的村子,有着独属于它的性格。它如一个隐士,隐居在帝国东南,淡然恬静。深入其中,就会发现它平静表面下的热烈与澎湃,如那条环村流淌的姚水,江面平静,而暗流涌动。村人的情谊,特别是大家在某种特定目的下,对小潇羽的宠爱与关怀,都让陈嘉裕感叹,这份情谊,在长安城,大概只存在于酒楼茶馆,说书人的口中吧。而对于敌人,它会变成最冷酷,最泯灭人性的魔头,譬如那天的试探,又如那晚的闪着金光的结界。

短短一月,对于这个村子印象,却变得那么深刻,那么浓烈,深刻入骨髓,浓烈到近乎窒息。虽然多少是有些文人的矫情在里面,但又不全是。东南山水到底是温婉柔美了些,几乎将这个接受了二十多年正统中原教育的北方大汉都给柔化了。一开口,就会不自觉地带上些吴侬软语,“侬”声而来,“浪哉”而归。

短短月余,小村就铭刻在记忆这么深,这么美好的地方了,治愈了一个受重伤的人,抚慰一颗近乎破碎的心灵。小村接受了一个无处安放的灵魂,给予它温暖与关爱,也卸下它所有的心防。融入一个集体,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先生,先生?”潇羽用力摇了摇陷入沉思的陈嘉裕,从他的角度来看,陈先生的表情,从一开始“绝望的扭曲”,渐渐过渡成“傻子的幸福”,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神思回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陈嘉裕的书生脸皮自然是有些挂不住,低声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没事,这两天小羽儿温习了哪些书啊?”

没有正面的答复,潇羽只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这句话一点都不走心,总觉得陈先生刚刚在想一些很羞耻的事情。

“呀,陈先生回来啦。”一个孩子迷迷糊糊地醒来,揉揉眼睛。陆陆续续地,更多的孩子发现了陈先生的到来。

既然大家都已经醒来,陈嘉裕也就不用压低声音:“我回来了。”回归的宣言,劳作的时候他想过很多种,有的热烈,有的澎湃。没想到真正回归的时候,话到嘴边就只剩下这样简单的几个字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满堂学子,轻轻吟唱。曹操的《短歌行》,就在这一间小教屋静静回荡。一曲短歌,迎君归来。师生之间的交谈,这些千年诗篇能够传达的内容,比任何言语都多,都漂亮。您不在的日子里,我们没有偷懒,这曲《短歌行》就是我们的成果。这个结果,您可还满意?

在“搬砖”过程中,陈嘉裕脑补过许多回归时的场景,或许他们会吵吵闹闹地欢迎自己回来,或许他们会耍宝卖萌地请求自己饶恕他们偷懒,但即使是他那根深蒂固的“文人的矫情”,也没有想过,迎接自己的会,会是这样一曲《短歌行》。没记错的话,这是在文学课第一课的时候,讲授的课文。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诗文之一,然后他们就深深记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庆祝他的回归。

听着孩子们的歌声,陈嘉裕也低声轻和:你们没有偷懒,没有落下功课,我很满意。还有,谢谢你们的歌,我也很满意。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息。

“唱得不错,我不在的日子里,大家也都没有松懈,不错不错。”老师对学生的交谈,就没有那么坦诚了,最真挚的感情被隐藏在了心底,表现出来的只有对课业的关心。依旧是陈嘉裕特有的文人式傲娇。

“嘻嘻,这个是婉儿姐姐的主意。”张露凑过来,吐着舌头笑道。

这话陈嘉裕没法接,夸奖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羞耻了。轻轻咳嗽两声:“谢谢,今天就下课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继续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