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藏的最深

朝影宿寒枝 沄耹 3050 字 2024-04-22

他微微眯眸,眸中有一瞬的凌厉:“不如,就从龙阳被抓那晚说起吧。”

不待阿蜚说话,他已说道:“龙阳当年扶持幼主登上王座,无论他做的多好,就凭他是龙阳君这一条,魏王年长后也会除了他。”

“而之前的毕家刺杀,只不过是为了血引。毕家想要信陵君起死回生,魏王想要除掉龙阳,而潇潇救下的那个人……他们都有想得的东西,好,他们想要什么,我便都给他们。”

阿蜚迷迷糊糊问:“公子给他们什么啊?”

那男子道:“这一代的毕家家主有个一胞所生的弟弟,两年前,那位家主染了恶疾病逝。毕家本就已是烈火烹油,而为了不让外界知道这个消息,再动摇了毕家根本,只得让他的那位弟弟坐上家主之位。”

他轻轻一笑:“当然,这位家主病逝,自然有我的手笔。而这位新的家主,此前并不在毕家,所以鲜有人知。可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位家主此前随同信陵君十几载,对信陵君之死有莫名的执念,但偏偏此人手段比其哥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止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坚韧,还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疯狂。比如说,他可以为了信陵君,偷天换日,藏下他的尸身,比如说,他可以为了信陵君,去极寒之地,采出千年玄冰。”

“广白扶持他坐上家主之位。后来‘机缘巧合’下得知他在寻找古术血引的下落,妄图复活信陵君。广白是不是得在……不经意间告诉他……血引的下落。自此,广白在毕家地位超然,被那家主奉为上宾。”

阿蜚摇了摇他:“公子……”

那男子轻笑:“整整两年,郢都生变,她不得不被送往大梁。你说说,毕家还能等的住吗?若是毕家在魏王耳边煽上几扇,那魏王,恐怕也坐不住了吧。”

阿蜚问:“那公子说的……血引之术……是真的吗?”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有什么要紧,只要毕家信血引是真,只要魏王出手,那一切不都是在按我所想的方向发展吗?”

“可你以为这就算完吗?”

阿蜚趴在几案上,已经醉的再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摸了摸他的头:“魏王到底尚幼,就算他想要除掉龙阳,也万万下不了杀手。再者,那位真正的古月失踪,经此一事,若龙阳活着,还能留在大梁吗?”

“可我要的,不就是逼他离开大梁吗?或者说,他死。”

阿蜚已经沉沉睡去,只有明月铺陈一地月光,他再斟了杯酒,浅浅饮一口:“夙寻离了郢都,此番局势之下,郢都大局会被谁握在手里?而没有龙阳的魏国,更者,毕家将死,南宫与王族两立,这魏国,又能撑得多久?”

“郢都,大梁……或者说,楚国,魏国,这才是我所谋的啊!”

他看一眼高悬的明月,喟叹似的说:“时候应该到了吧?”

正这时,阿蜚嘀咕一声:“什么时候到了?”

那男子看着阿蜚,眸光深不可测:“大约是……夙寻到了毕家吧!”

他悠悠转着手中酒盏,声音轻的似乎是从天际传来:“今夜,可真是热闹啊!”

阿蜚拿着一毯丝绒过来,轻轻搭在那男子腿上。

那男子坐在锦垫上,面前一张小几,几案上温着半壶酒,旁边焚着半炉香。

阿蜚面露不满:“公子,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冷。”

那男子蔼蔼一笑:“你这不是给我拿了薄毯吗?披着就不冷了。”

阿蜚问:“公子今日点的什么香,真好闻!”

那男子笑了笑:“是杜衡加了苏合香,闻着暖一些。”说着,对阿蜚招了招手:“你过来,坐我旁边!”

阿蜚顺从的坐下来,歪着头想了想:“公子今夜不在房里,我担心。我等了好久,外面风吹过来,好冷,我就只好出来找公子了。”

那男子低低一笑:“我总是在府里的,你担心什么?”

阿蜚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出委屈神色,而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就是担心。”

那男子看着天边的月亮对他说:“今日十五,突然想出来看看月亮,那时候看你睡着,便没有叫你。”

阿蜚“蹬”的一下起身,挑起纱幔走到栏边,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明月。

突然,他才低低说:“公子骗人,都说十五的月亮是圆的,可今晚的月亮和昨晚一样。一点都不好看。”

那男子为自己倒了杯酒,举杯的时候却是转到阿蜚面前,眸中带点戏谑:“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桑落酒,你尝尝?”

阿蜚面上显出挣扎之色:“可我上次喝酒,差点给公子闯祸。”

那男子淡淡挑眉:“就算你闯再大的祸事,不还有我给你兜着。”

阿蜚小心的说:“那……那我就喝一口。”

那男子笑了笑,将酒盏放在阿蜚面前。阿蜚喝了一口,小心的抬眸觑着那男子,声音小小的:“我再多喝一口也没有什么吧?”

那男子伸出手,柔柔摸了摸阿蜚的头:“你就算把这儿的酒都喝完,今日也没人拦着你。”

事实证明,阿蜚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差,三杯酒下肚,他面上已经是可见的醉意。

那男子和声唤:“阿蜚?”

阿蜚用手撑着脑袋,听到那男子叫他一声,迷蒙间滑下来,额头磕在桌角处。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飘出来了。

那男子好笑的揉了揉他的额角:“阿蜚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