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点头,把羊绳从那二人手里扯下来,把那头母羊交到老里长手里,又那对二人道:“你俩去家里把这母羊下的崽抱过来,母羊是谁家的立见分晓。”
稍瘦那人听到小青的话后,转身就朝家里跑。那壮汉却不屑道:“老子凭什么听你的?这羊就是我的,你要我抱什么羊羔子?我要是抱过来,你还分不出羊是谁家的,又怎么办?”
小青冷笑道:“分不出来,我赔你十头羊钱,行不行?”
那壮汉见小青胸有成竹,更是死活不肯,只是在原地耍赖。
老里长一吹胡子,怒道:“李铁牛,你要再不回去,我就把这羊判给癞三了!”
那位李铁牛这才极不情愿走回了家。
等到癞三抱着家里小羊回来时,那小羊羔在怀中看到老里长手中的老羊,一边“咩咩”叫唤着,一边在癞三怀里挣扎起来。
老羊听见小羊叫声,也“咩咩”回应着,叫声低沉且急切。
癞三忙将小羊放到地上。
那头小羊羔直奔母羊跑了过去,与那老羊互相闻了闻,又舔了舔,就开始把前蹄跪在地上吃奶。而那头母羊也低头去舔小羊的脑袋,场面很是温馨。
等李铁牛抱着自家的羊回来时,望见眼前一幕,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老里长让瘦子把小羊抱走,那老羊小羊登时又相对悲叫起来。里长又让李大牛把怀里的小羊放下来,只见那小羊也要朝母羊那里跑去,可老羊只是闻了闻小羊身上的味道,就朝一边躲,躲得急了,就要用头去抵那小羊羔。
李大牛见状忙抱起小羊,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嘿嘿干笑了两声,说了句“俺可能认错了”,抱起小羊直接溜了。
癞三见李大牛走了,忙将怀中小羊羔放下去,那小羊忙奔向母羊,又欢快地吃起奶来。
老里长把羊绳递给那癞三,癞三接过老羊,对小青与老里长千恩万谢。
杨素三人事了准备离开,却被癞三拉住,说啥都要拉他们去自己家里坐坐。三人吃了一顿免费的农家饭,又在癞三家里歇了一宿,这才在癞三一家的千恩万谢声里继续赶路。
路上,小青问杨素道:“杨树,你怎么想起来用小羊来认老羊的?”
杨素微笑道:“书里看的啊。”
小青嘀咕道:“书里还有这等事?”
杨素点头:“魏文帝当年嫁文盛公主,求亲番邦太多,公主却只有一个。文帝又想嫁女,又不想因为这事得罪了其他国家,于是心生一计。
魏文帝出了六道题考验诸国婚使,宣称哪国使者能答出这六道题,就把文盛公主嫁给哪国。这六道题极尽刁钻,以我来看,短时间根本就不可能由一个人答出来。其中有一题,是将一百母马一百马驹分别圈开,要各国使节指出哪只马驹是哪只母马的崽。”
“这怎么分?”小青瞪大了眼。
杨素道:“蕃国婚使禄东赞听从马夫的话,将一百小马驹渴了一天,只给料吃不喂水喝。如此一天过后,禄东赞打开围栏,那一百匹小马早就渴得嘴里冒火,都赶紧去找它们的娘亲去喝奶,如此,禄东赞轻易完成了考验。”杨素笑了笑,接着道:“至于那马夫献计是禄东赞机缘巧合妙手偶得,还是魏文帝原本就想跟蕃国和亲,这才暗中授意,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听完杨素的话后,小青忍不住在一旁嘀咕道:“早知道看书还能看出这么多门道,当年就听我爹的话,上凤鸣山了……”
杨素心底一惊,却不露声色道:“你知道凤鸣山在哪?”
小青摇头,思索了一会,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瞒着杨素。最终,他一咬牙,还是开口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爹知道。”他压低声音对杨素道:“我爹不仅知道凤鸣山在哪,还救过范家老神仙的命。”
“此话怎讲?”听小青说到这里,杨素越发心惊。
小青望了一眼四周,见没有旁人,这才神秘兮兮道:“先帝曾派了不止一拨杀手暗中潜入天南,想神不知鬼不觉将读书人的精神圣地——凤鸣书院给夷为平地。却每回都被我爹的边辅谍子探知,暗中给绞杀得一干二净。如此几次,老皇帝也知道是我爹在暗中出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哎,果然如我爹说的,这些个皇帝,甭管是个什么东西,只要坐上那把龙椅,就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小青的话,一些事终于在杨素心中明了。
凤鸣虽隐于世,却终究无法在一些上位者心里隐去啊。想起那天在郡王府端木郁垒问自己话时的情景,杨素自嘲笑了笑。原来在那位霸道藩王的眼里,看似神秘的自己原来就跟没穿衣服一样透明啊。可笑那位藩王问起师祖的那块玉佩,他还不说话。想到这里,杨素越发佩服端木郁垒的胸襟。
杨素感动之余又望了一眼东北,那座天下首善之地——大燕城的方向,他突然觉得谷雨后的早风寒冷彻骨。
难道成为上位者,便当真要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吗?
想起赤帝庙外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杨素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冰冷。
一旁的小青望见后,竟不寒而栗。